“哎。不是屁吧?那是气。折腾你们休息不好,应该我说对不起么。”
“不。不是的。主席。是屁,不是气。”
“不是屁,是放了气。有气放出来好。宁在主席面前丢丑。莫让冷气攻心么。”
我扑哧一声笑了。紧张局促全消失,声音也变得自然:“主席真幽默。你说是气就是气吧……
毛泽东也笑了,说:“活人哪个不放屁?屁者气也,五谷杂粮之味也……”
从这一天起,我跟毛泽东就像家里人一样亲近随便了。
值班室的电铃响了。我丢下手中的语文书,忙朝主席卧室赶去。
进城后,毛泽东和江青分居两室,很少在一起三老人家的起居生活由我们卫士具体照料。
正如人们参观中南海见到的那样。毛泽东始终睡二张木板床。虽有五尺宽,大部分却被书籍占据了。后来我从电影中再见到那张床时,泪水便止不住流。床上的一切都和我三十年前第一次走进毛泽东卧室时见到的一样。那里外白布的被褥,用块布包起来的荞麦皮枕头,补了又补的睡衣和毛巾被……
老人家躺在床上,斜依一个靠枕,正在读报。全国性大报自不必说,其余二十几个省市自治区的报纸,主席每天都要过目一遍,看不完便在起床后接着看。在我的印象中,毛泽东的生活除了开会,接见,外出视察,剩下来的内容基本可以概括为看书、读报。著书、批阅文件,就连理发的一点时间他也不浪费。他规定,理发只能用十分钟,剃须只许用五分钟。理发的十分钟他也拿了书报阅读,只有剃须的时候才释卷。
我替主席涮一条毛巾递过去。他放下报纸。用湿毛巾擦擦手脸。有时也随心所欲地用这条毛巾擦擦身体的其他部位。他丢下毛巾,便继续看报,直到看完那份报纸,仍然躺在床上不动,淡漠的目光凝视着前方某一点,石雕一般。
他在思考。他总是思考思考、思考……
忽然,他眸子里闪出一道光亮,眼球轻轻转动,深深呼出一口气:“嗯,我起床吧。”
我帮主席穿衣。老人家喜欢穿旧衣服布衣服,穿着软和。他的内衣裤由我们卫士缝补浆洗,外衣制限送王府井洗衣店洗。不经主席同意,没人敢扔他一件旧衣裤,哪怕破得补不住。也没人敢擅自替主席买新衣,买来会挨批。从1953年底到1962年底。主席没添一件新衣。制服袖子磨破两次,都是送王府井织补好后继续穿。
毛泽东喜欢穿长筒线袜。穿到脚上,我才发现脚背上又磨破一个洞。我帮他脱下补,劲用大了些,一个洞变成了三十洞。
“主席,换双新的吧?”我抬起头问。
“嫌补着麻烦了?
“这袜子都糟了.
“我穿几天磨破一个洞,你动一动手就弄破两个洞,看来不能全怪我的袜子糟.
真拿他老人家没办法,越老越固执。我只好取针线将那破口吊几针,重新帮他穿好。并且半认真半玩笑地提醒:“主席,接见外宾坐就坐,别老往前伸脚。”
“为什么?”
“一伸就露出袜子了。家丑不能外扬。”
毛泽东笑了:“小鬼,就数你聪明!”
我把他的圆口黑布鞋拿过来:“走路也要小心,这鞋底磨得不比纸厚,踩了钉子就糟了。”
毛泽东不笑了,望着我认真说:“讲吧,都是老话。不讲吧,还真不行。这比红军时候强多了,比延安时期也强多了。艰难时期节约,可以说是逼的。富了还讲节约,没人逼就要靠自觉了。要靠思想觉悟呢。
我不免愧怍,龈颜地垂了头。
我照顾主席洗脸刷牙。我在他身边的十来年,老人家总是用清水洗脸,从未用过一块香皂。手染了墨或抽污洗不掉,使用洗衣眼的肥皂洗。他也从未抹过什么“霜”什么“膏”什么“油”之类。刷牙的牙刷也是用到几乎没毛才换。而且不用牙膏,只用牙粉。老人家说:“我不反对用牙膏,用高级牙膏。生产出来就是为了用。都不用生产还发展不发展?不过,牙粉也可以用。在延安就是用牙粉,我用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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