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感觉?”车展费劲地说出这几个字。
“我对另一个人的感觉。”丁欣羊话说出口,便觉得这表述不够准确。车展双臂抱在胸前,脸上是随时可能脱落的毫无表情的表情。无表情之下的另一个车展已经激动地站起来,冲出咖啡馆可惜又冲了回来。作为车展,他只熟悉那个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坐得住的车展。
“你爱他吗?”他问。
“不知道。”
“你爱我吗?”
“很可能。”她想说爱,她爱他,但害怕那么说也不够准确。
“你跟他说过吗?”
“说过。”
“你没出差对吗?”
“你这么问我的时候,是不是心里已经在想,我这些天是跟他在一起?”
车展的修养妨碍他这么想,他恨自己的冷静就像他现在恨女人的复杂一样。他内心的简单带给他平静的表情,面对这样的表情丁欣羊感到内疚。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跟你说话。”她道歉。
“别这么说,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哪儿?”车展语气中表现出的男人的坚定刺痛了她,因为这正是她钦佩的品质。
“我在家里。”
车展心里那可怕的灯光终于熄灭了。他恨不得马上堵住她的嘴,更多的事实他不需要,他只要知道她是诚实的就足够了。
“我做了流产手术,所以。”她说完,车展傻了。
过了很久,车展问说:
“孩子是我的?”
“是的。”她说。车展听完笑了笑。
“怀孕是你一个人的事,对吗?”他心凉了。
“我没这样说。”
“但你这么做了。”他平静地说。从他的平静中,丁欣羊看到了巨大的失望。
“因为对那个人的感觉打扰了你,你把我的孩子做掉了?”车展问,但并不等待回答。“你该好好学习一下,把所有的男人都当人。”说完,车展走了。
丁欣羊顿时泪如泉涌。她心里委屈,觉得自己太把男人太当那么回事了,才会这么苦!这么惨!
对此,没有真理。
大丫终于走进大牛的病房。
虽然已经是出事的五天后。她终于把自己调整到一个状态,好像她只是来看一个好同事。大牛看见大丫立刻笑了,像是看见一个偶尔走动的亲戚,亲切但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们彼此相知这么深,却吵了那么多架。再也不能这么问他了……大丫眼睛潮了。
大牛病床边站着一位六十来岁的妇女,齐耳短发面庞清癯,表情不是十分严肃,但不热情。大丫对她礼貌地点点头。她表示回礼的点头很缓慢,大丫觉到,对方的审视。
“我妈,大丫。”大牛为她们介绍。
“听说过您。”老太太表情中透出的镇定逼迫大丫撒了个谎,大牛从没跟她提过自己的母亲。老太太嘴角现出一个嘲讽的微笑,猜穿了一切。她的微笑大丫并不陌生,大牛继承了这微笑的方式。
老太太看看大丫,然后对大牛说,她先去看看晚饭。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大丫还站在大牛的床头。邻床的一个陪护好心递给大丫一个小凳,大丫谢过并没有坐下。她将一个膝盖放到上面,仿佛这样可以减轻看不见的压力。大牛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送给大丫的目光里充满了距离。
他会剪断一切。大丫证实了自己的预感,更加愤怒。大牛身上那些所谓男人的破烂让她作呕。为什么你不能按照你心底最真实的愿望行事,让我照顾你,求我别离开你,求我跟你结婚。你不用求我,我也会跟你结婚的。你这个小男人,跟我玩什么男子气?!有那东西吗?生活具体起来就是柴米油盐,难道你不懂吗?!她看着他,心里对自己喊着。
却永远喊不出声。如果她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她会做得跟大牛一模一样。他们因此相爱的,但他们不能因此走进共同的家门。
当爱和尊严发生冲突时,我们孤独地跟尊严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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