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晃晃(26)

2025-10-10 评论

  从这以后高启喊高得富就不再喊爸,而是称之为老家伙。他爸嫖娼的事也成了高启的一个伤疤,谁也不能跟他提这事,谁提他跟谁翻脸。有一次有一个自认为跟高启关系不错的混混赵华平在高启店里吹牛当着高启的面开起了玩笑,高启立马翻脸说,日他妈。赵华平脸涨得通红地说,不就是开一个玩笑么,至于么。高启说我日你妈,擒起自己坐着的小板凳一把向他劈过去,打得猝不及防的赵华平头破血流。高启说我也是开玩笑的。在场所有的人都傻了,高启扔出一叠钱说去看医生吧,记得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后来我经高得富的委托也来劝他不要飙车,他说这就是我的快乐和梦想,我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赛车手,我不想平平淡淡就过了这他妈的一生。他说这话时用一种很轻蔑的眼光看着我,我感到十分的难堪,我突然知道我在朋友们的眼中其实也就是这样一个平庸的人,他们之所以还跟我交往可能只是我还算真诚吧?只是若干年后,我连这最起码的一个优点也没有了。
  高启他们飙车大都是带彩的,也就是赌钱。有几种赌法,比如纯拼速度的一种,半夜时,他们会在一条空旷的马路上发动摩托车狂奔,那时天河机场还没有启用,机场高速人车都稀少,是一个最佳的比赛场地,这种方法更多的是在比机车的性能。赌技巧他们就选在东湖的环湖路上,这条路弯多路窄,技艺会比较重要,稍有不慎就会冲入湖中,这条路晚上基本人迹绝无,是比赛的好场地。1996年的一天晚上,高手如高启者也曾冲入湖中,这一场他输了3万元。
  还有一种则更为危险,则是技巧与速度与胆略兼备才行,也就是真正的公路赛,专选人多车多的繁华路段进行比赛,比如从汉阳门码头经过长江一桥江汉桥到汉口再从汉口那边经过长江二桥回到武昌到汉阳门码头。路线一般不定死,只要是你确实是经过了三座桥回来的就可以,先回来者算胜。这种赌法风险很大,一是路上车多人多,二来会有警察制止,如果被警察抓了也肯定是算输的。这种玩命的赌法只会出现在真正的高手们中间。
  十七
  这年冬天特别地冷,元旦前下了一场大雪,我正在车间费力地拆下一个汽车轮胎,这也是我一生拆下的最后一个公汽轮胎,因为我已经决定辞职,离开这个永远也没有前途的地方。如果说真有什么前途,那么,老爸曾建国就是我的未来人生写照,我不想这样过下去了。后来我去了一家专门做一种生血剂的公司,不久这家公司不再做这个了,我则又花了150元做了一张假大专文凭然后利用积累起来的经验应聘到一家公司当医药代表,这才是一个适合我的工作。
  同事小胖说有一个美女来找你,我一抬头,就看到了王婷,她背着一个包,穿着她一袭紫色的风衣正楚楚动人地站在车间门口看着我,有一年没见了,她已经俨然成了一个美女。我手足无措起来,脸涨得通红,又有些不敢相信,沾满黑油的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会来了。
  她向我上下打量,然后灿然而笑,我专门来看你啊。我说你等等,我去洗一下手。我去车间的水笼头下洗手,她在车间好奇地转来转去。车间的工友们也都在偷偷看她,啧啧称赞,罗光荣挤到我身边羡慕地说这女的是你什么人。我得意地说这是我的朋友,在外地上大学呢,还是音乐系的。罗光荣夸张地吸一下口水说真是他妈的正点啊,介绍我认识一下吧。我说好啊,但是得等下辈子了。他拍我一掌说操,不是说兄弟玩得好老婆换到搞的么。
  我不理会他的粗俗,带着王婷来到厂对门的一家茶馆坐下。王婷说你这跟你信上写的不一样啊,我脸涨得通红,我说我是吹了一点牛。王婷去上学后我常给她写信,尽写些无聊的琐碎的事,在写到我上班的环境时就吹了一下,没想到她今天会突然来找我。我问是学校放寒假了吗。她说我已经不再上学了。
  我说什么,什么不再上学了。
  就是我退学了,懂吗。她不以然地说,招呼服务员上两杯咖啡。
  那么,你准备干什么呢?
  王婷笑,扯开绿色的羊皮手套,她的手仍然白皙而修长,是我所熟悉的那双手,只是她的指甲上涂着很漂亮的寇兰,这又是我所不熟悉的,我想这双手一定很柔软温暖。我发现她也在看我的手,我的手粗糙而且如松树开裂,而且,我的手指甲间还有黑泥没有洗尽,作为一个汽车修理工的手这是很正常的,说明我是一个努力工作的好员工。但是我还是红着脸将手缩回到桌底下,双手相互使劲的进行清洁工作,我想如果我的手还握着她的手会不会就如同黑熊握着小白兔的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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