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然一笑,说我叫赵月媚,我可以叫我赵媚!
后来知道,这个叫赵月媚的女子是梅老大的众多情人之一,也是梅老大的情人们中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一个,她原本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曾在一家杂志社任过一段时间编辑,不知是何原因,让梅老大收为情人。认识梅老大的人都知道他的手段,他一旦想做一件事很少有办不成了,何况只是一个搞一个刚刚毕业的小女生?梅老大嫌她名字中那个月字多余,就叫她赵媚。
赵媚当即从包中拿出了十万元码在我面前,我惊讶地看着她。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多现金摆在我面前,而且还是给我的。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如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贪婪鬼。
赵媚说,这些现在都是你的了。我仍然还跟做梦一样,抬头看到她脸上的讥笑意味。
我很不好意思地回过神来说,梅老大没说过给我钱啊。我想这堆花花绿绿的钞票确实是人世间最为吸引人的东西,特别对于一个刚刚出狱的穷鬼来说,吸引力更大。梅老大后来有一次跟聊天时说,这世上什么东西最美好呢?无非是金钱与美女,但是金钱仍然是第一位的,一个男人有了钱,什么时候样的女人又没有呢?明星都可以包养起来,那时梅老大已经找到了新的更年轻女人。后来搞医药推销的曾继来也说过类似的话:别看那些专家教授什么的人模人样地坐在办公桌后跟他妈的一尊佛似的,其实几张钞票砸过去都他妈是一个俗人,晚上找几个美女给他们也全都跟禽兽一样。
她说我也很奇怪,梅老大还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呢。给你的,你就先拿着吧,有什么需要你以后可以随时来找我。我抱着钱出门,又回过头来,盯着赵媚美丽的脸说,你能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吗。
赵媚奇怪地看着我,然后抽出一张名片来,在上面写下一行数字递给我。她然后说,做人可不要那么贪心。
赵媚的这句话我记着很多年,可是天下攘攘,莫不为利而来。问题的关键不是人们不知道贪心有害,而是人们根本就不承认自己贪心,拼命抓在手中的还以为是自己应当所得,却不明白旁人眼中已经发红滴血。
我对赵媚说,我以后打你电话你会接听吗?她笑,当然会的。
十七
武汉是一个阴险而世俗的城市,也有人说是一个市侩的城市,不知何时起,这个城市仿佛没有了春天与秋天,南方的热与北方的冷是这个城市的两件衣服,因此武汉人有着北方人的火爆与南方人的精明。好勇抖狠是武汉人骨子内的习性,人人都是一个马上要提刀去砍的铁汉——要不为什么叫武汉呢?
从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混混们大多是纯粹的抖狠,到了九十年代,混混们随国门一起开放,思想随思潮放开。这才发现原来混混也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于是搞钱的多少成了一个混混是否混得好的重要标志。没有钱或者搞不到钱的混混是注定要被淘汰的,他们只能去搞一些安装水管与空调机的活了此残生。1999年的春天,其实也差不多到了夏天,我怀揣着10万元又杀进了武泰闸市场。我出狱前梅老大告诉我,一个男人在哪里跌到就应该在哪儿爬起来,武泰闸市场是一块好地方。
我仍然以去看李雯的名义去见马建刚,此时的马建刚已经是正所长了,只是他们的住房什么的更破旧了,李雯热情地招待我,一个劲说出来了就好,以后要好好做人哦。
马建刚抬头看我一眼,他的眼神中分明写着不屑。我说,那是当然,我还想在市场做生意呢,我总不能天天游手好闲对不对。李雯说还去那儿啊,不如先找一些别的事情做好了。马建刚则说,肖水生倒是一个不怕狠的人,可是你有本钱吗?我说我真还借到一些本钱,就是想请马哥帮我再试试看,您的人脉广,认识的人多。马建刚说那么我帮你打听打听看吧。
走出他家门,我想肯定是有戏了。
之后几天我四处请人喝酒,大都是以前高启的一帮狐朋狗友,高启死后,他们少一个长期混饭地方,我的出现让他们很是惊奇。啊,砍跑武泰闸的英雄出来了,本来应该我们为你接风洗尘的,怎么好意思还让你请客。说归说,付钱时都手在口袋中拿不出来,我拿着十万元挥金如土,他们一时之间不明白一个坐牢出来的人怎么会突然之间这样有钱了。我告诉他们坐牢也是有工资的,一个个恨不得也要去坐牢才是。比如车技一流的胡标握着我的手说:兄弟,那我也去好不好,老子真是连抽烟都得偷老家伙的钱了。他说的老家伙指他爹。我这才微笑着说如果我找到好的业务不需要去坐牢也能过得很爽呢?胡标说干什么?贩毒我可不干啊,这事是要掉头的。我拍着他臂膊说,看你这没xx巴用的样,我是说我们去混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呢,总比这样天天晃来晃去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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