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晃晃(85)

2025-10-10 评论

  那个司机跟上来说,小兄弟,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我恍惚回到人间,告诉他,前年我有一个兄弟赛车在这儿撞死了。那个司机竟然说,是不是姓高的。我说是啊,叫高启。司机说,我当然晓得他,那家伙在武汉三镇是出了名的车手,好多司机都知道这事的,我操,可惜了啊。
  我说是啊。然后我一直沉默着,看江水滚滚向东,一条运沙般鸣着雄宏的汽笛缓缓逆流而上。司机说小兄弟,别想那么多了,为自己活着才是要紧的,我们走吧。
  就是在这个晚上,我突然想写一部关于高启的小说,关于武汉的小说,无论是否发表,这都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故事。
  晚上回家时已经10点多了,老爸边强居然还没有回,母亲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中,显得异常的孤单与落寞。我们相对无语枯坐着。母亲说,最近他总是这样很晚才回来。我拿起电话打爸爸的手机,手机响了很久才传来父亲不耐烦的声音说:我说了,要晚点才能回。
  我说,爸,是我。他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然后说啊,是边峰啊,你妈妈让你回来的。我说不是,我是自己想回来看看你们的。
  父亲说,这样吧,十分后你到小区对面的茶馆等我,我们好好谈谈吧。那晚,父亲的这样对我说: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与你妈妈之间一直并没有爱情,不过你还小,怕影响你,所以我们就一直这样凑合着过,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也成了记者,有些事情你应该可能承受了。其实就算没以那个她,我们还是会离婚的。
  父亲仍然一如既往的儒雅风流、侃侃而谈,但是他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闪烁不安。我突然想起刚才的士司机的话:爱情只是文化人吃饱后没事的瞎嗯嗯。我起身说,道理我没您懂得多,但是我不想让妈妈伤心,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你要想清楚,你找了那个女的,你将失去一个贤慧的妻子还有一个儿子。我不再看他一眼,起身回家。

  十五
  我采访过许多所谓的专家与教授,他们都自诩自己是社会精英,是国家栋梁,常站在高处高屋建瓴地指点众生。其实扯开他们体面的外表后,都露出他们骨子内的卑下来。红桃A事件中的那个偷窃集团成果的武大专家如此,我的父亲边强大约也强不到哪去。近几年越来越多的学术腐败都说明这一点,有一年我采访一个什么财富高端论坛,只有外国来的专家在认认真真地演讲,那些国内的专家们都私底下议论红包给了多少,有一个北京来的全国知名专家甚至说:我在上海讲一次人家都是给五位数的红包,武汉的经济还是不行啊。有的甚至还在打听武汉有哪些地方“小姐”比较正点。有一次与曾继来一起看电视,他看到电视上一个正在谈青少年健康问题的专家说,这个老xx巴色得很,每次请他去嫖娼,他都是吃了壮阳药后叫“双飞”。
  当一些偶像轰然倒塌之后,当一些权威被撒开面具后,当一些信念被证明是虚幻之后,我们还拿什么再作为自己的标杆?偌大的城市中,还有什么是我们需要坚持下去的真理?
  倒是有一个人还在坚持什么,这个人就是刘燕,她又恋爱了!这次是恋爱对象是她所在娱乐城的保安,她兴奋地告诉我说,别看他只是保安,但是帅呆了,比那个金城武还帅,还是武警部队退役的呢。过了几天她果然就带着那个保安来了,保安确实很帅,高高大大的颇有高启当年的风采,而且他还显得很羞涩。刘燕告诉我他叫周胜利。周胜利还向我礼貌地点头打招呼。很显然,刘燕非常喜欢他,常拉着他一起去逛街,大包小包地拎回来后,马上周胜利就有新的名牌衣服穿在身上,穿了新的周胜利显得更帅气。我私下问刘燕,他一个保安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刘燕不以为然地说,他啊,每个月才700块钱。
  我说,可是他一套耐克只怕都不只这几佰块钱吧。刘燕悟过来,嘿嘿笑着说我出的钱啊,两个人只要相爱了,还分什么彼此吗?你看,她又摸出一个时尚的MOIO手机来说,他马上要过生日了,我要把这个送给他做礼物,他一定高兴晕了。
  我说,你真有相信这世上还有爱情吗,真正的相爱了就不分彼此了。
  她无庸置疑地说,当然了,我相信的。
  我无语了,看着她幸福而快乐的脸除了祝福还能有什么,或许相信爱情的人就是幸福的人。
  可能是因为周胜利收入不高的原因,他们不能出去到酒店开房,因此他就常常到刘燕的出租屋来寻欢,他们寻欢的声音总是透墙而入,这对我是一种莫大的折磨。我是一个正常而健康的男人,在长达差不多26年的岁月中我一直没有做爱的经历,这也常常成为曾继来与肖水生取笑的对象。但我清楚我是需要的,那一段时间我满面长满青春痘,人也萎靡不振。我听着隔壁传来的喘息声就如同自己被架在炉子上烘烤。武汉的夏季就如同翻书一样的快速的到来,武汉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珍笼,人们都如同慢慢熟透的馒头,而我确信自己是最快糊掉的那一个。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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