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吗把水龙头关上?你有这份闲心还不如出去多挣点钱厂她十分蔑视地说。
我身体里面的那股疯狂的力量还在,我拼命控制它。
“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么不回家,回家不是看报就是看鱼,要不就听死人的音乐。你以为这房子里就你一个人吗?”
我老婆的这些话就像是奇异的花粉,扑进我的嗓子里,好像给我的愤怒盖了一个盖子,憋住了我身体里面的那股力量,让我变成一个快要爆炸的球体。只剩下呼吸困难了。
“你为什么总听这盘该死的碟,就是为了让我不高兴吗?”
“你不听邓丽君的我能理解,可是人家最近都听蔡琴的,人家说蔡琴跟当年的罗大佑一样,文化人听了也不掉价儿。”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闭上眼睛感到自己身体里面的那股力量在发作。用力,用力,我在眼皮后面看见自己的手掐在老婆的脖子上。
她还在说啊,说啊……
我在用力,用力……
汗水先从手心渗了出来,接着浑身的紧张就慢慢松弛了。我睁开眼睛,掐在老婆脖子上的双手消失了,我身体里面的那股力量也消失了。老婆还在说着,我已经变得跟鱼一样从容。
让她说吧。我想。她愿意说多久就说多久吧。我又想。
她一旦发现我无所谓了,就会更加被伤害。她会在睡觉前一直说下去,有时还会落泪。但她在说的同时也会做晚饭。我为她感到难过,却帮不了她。
晚饭好了的时候。张道福来电话,让我无论如何跟他一起吃晚饭。他说他的处境糟透了。按理说我不能拒绝,可我也不忍心在这种情形下对老婆说不吃晚饭了。跟她一起吃饭是件难受的事,可我无法开口,于是我跟张道福说,我可以在晚饭后跟他出去喝酒。
我走进厨房,四下看看,然后问:“晚饭好了吗?”
“你不吃一顿我省一顿。我一个人吃饭更不错。”她说。
“谁说我不吃晚饭?”我问她。
“那你就吃,吃饭的时候噎死。”她的声音很低,但我还是听见了。她常常这样,我甚至担心她教的那些学生。
我知道她其实不希望我吃饭时噎死,可我听见了她说的话,胃口也没了。就这样,我离开了,去找张道福之前,给自己找碗面条。我还知道,在我关门的那一刻,她会流泪,可她就是这么硬着。
我第一次跟张道福出去吃饭,是在一个星期五的晚上。天上滚着闷雷,但没有下雨。他让我等他,可是下班时,他却不见了。我在所里到处找他的时候,发现只有财会室的灯还亮着。我拢了拢头发,敲门。
“请进。”是黑丽嘹亮的声音。
“是您啊,胡老师,这么晚了还没走?”我推开门,黑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好像一头撞进了热情的雾里,心里觉得她不该这么快就对我这么热情,我毕竟还留着和前几天一样的发型,一个不甘心秃顶的男人。
“要下雨了。”我说。
“我早就不听天气预报了。”她一边说一边整理办公桌上的各种账簿。
“你看见张所长了吗?”我问她,心里却不希望她回答。
“肯定走不远,他就快没电了。”她漫不经心地说。
“你挺愿意给领导下结论的啊?”可我不太喜欢给别人下结论。
“像我这样的人研究所有很多。”她说话的时候还在低头忙着,刚才的热情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看她这样子,我对她的印象突然又好起来了。她既不聪明山不笨,比俗气多一点的幼稚让她还可爱。
“你好像不太喜欢研究所的人。”我考虑了一下才这么说的。
“不喜欢也得在这儿干。”她说,“研究所的人都有文凭,但没文化。比如说,进来的人从不敲门,有时候就我一个人挺安静的,总是给吓一跳。”黑丽说这话时的表情让我心动了一下。
这也许就是年轻姑娘的特质,她们能在施展魅力的时候,让男人想到信任,尽管什么都是不可靠的。
“以后,我让他们都敲门。”我说完,黑丽开心地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
“是不是当官的感觉特别好?”黑丽问我。
我笑了,笑得有些忘形,她也笑了起来。我的感觉突然那么好,肯定有好多年了,我没在任何女性面前这样放松过。即使我现在嘴上说着蠢话,心里也不觉得羞愧,而且还快乐着。这是什么呢?
“可惜我这辈子是当不上官儿了。”黑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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