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先生(9)

2025-10-10 评论

我讲了一件我经历过的事,不是很情愿,但我吃了人家的海参和大虾。
那是我刚到县里,县委的几个人和我一起吃晚饭,其中的一道菜是烤好的一只整鸡。服务员用盘子托了上来。一个办公室主任在大家开始吃之前,把鸡头和鸡屁股拧下扔掉了。我觉得挺可惜的,也觉得挺浪费的,就说其实鸡头是可以吃的。但是,鸡头已经被扔掉了。谁也没说什么,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因为我并不爱吃鸡头。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办公室,一个老农民拎着大土篮子来找我。
“听说胡副县长爱吃鸡头,人家让我送过来的。”老农民对我说。
他把土篮子亡的布掀起来,是一百多只血淋淋的鸡头。
张道福呆呆地看着我,仿佛变成一张戳在我对面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一点表情也没有。我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就能把人讲呆,我知道的另外的事比这些震撼多了,我还要往下讲吗?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张道福突然爆发出一阵比雷声清脆得多的笑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想起了一个笑话,也是说县长的。谁说县长都是流氓?县长都是相声表演艺术家。你听过这个笑话吗……”张道福问我。
我对县长的笑话当然感兴趣,但预感告诉我,他要讲的这个,我肯定听说过。
“讲吧,估计我没听说过。”我这么说话,还是那海参和大虾起的作用。吃人家的嘴短,我什么时候都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
“有一个县长,去找小姐,又喝多了。回家时打不开门,就按铃。他老婆出来给他开门,他进去,回手就把门带上,把老婆锁到了外面。他躺到床上,听见有人使劲敲门,就对门口大喊,敲什么敲,钱不是给你了嘛,还追到家里来了!”
这个夜晚并没有在一堆笑话中结束,也跟县长没多大关系。雨还是迟迟没下,雷声慢慢也消失了,它们一定觉得这雨过分矜持,所以就不为它们打雷了。
我们没有等来雨。但是等来了饭后甜食一一大燕二燕,她们一进来就用各种甜蜜的骂人话爱抚张道福:“哎呀,你好狠心啊,上次对你多好啊,居然这么久不来,真是让人想死不偿命啊。”话是她们两个人一起说出来的,仿佛是共同的心声。
“慢点慢点,今天有贵客。”张道福摆手让两位小姐坐下,然后指着我说,“这是新所长胡先生。”
“胡先生,以后多关照了,张所长知道我们的服务,都是国际水准的。”大燕说。
“价格是国内的。”二燕补充着。
她们就这样分别坐到了我们的大腿上,还没等我表示反对,坐在我腿上的大燕说:“老二,你看胡所长的发型多聪明。”说着,她轻轻抚摸了我的头顶,我激灵了一下。正在跟张道福接吻的二燕百忙中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恨不得立刻掐死我腿上的大燕,但她根本不给我时间,接着又说:“人和人就是不一样。那帮大傻帽儿,几千几千地花钱,不是吃生发灵就是抹生发膏,还有的去种头发。这帮傻×还以为头发是庄稼呢,一种就长。你看胡所长多聪明,用自己的头发这么一遮,秃顶不秃了,而且用的是自己的头发,羊毛出在羊身上,既自然又省钱。”
“就是,省下的钱找小姐多划算,摸得着还看得见。”
一声清脆的雷声响过来,吓得大燕二燕叫了起来。终于下雨了,我心里一阵清爽。我婉转地把大燕从我的腿上挪下去,尽管她发表的关于我发型的观点很新颖,也没让我真的动气,我还是决定离开,心情突然就变化了。
大燕拉着我不让走。大燕说还没开始怎么能走呢。
“我老婆很厉害,跟张所长没法比,我在家里做不了主。”我还是要走。
大燕又说:“胡所长,您这可是太扫兴了。”
二燕说:“就是,胡所长你得消费啊,不然怎么拉动内需呢?!”  

偶然是命运中最起作用的一个因素,那些经常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改变你的生活,不是吗?你天天上班只意味着退休,你天天吃饭只意味着延续生活,你天天跟老婆睡在一张床上,只意味着你们彼此越来越没兴趣,这些都是常数,你可以忽略不计的,因为它不起作用了。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早上因为解大手不顺利,晚出门五分钟,碰上了一个女人,你们互相看了一眼,于是,她问你,有一个叫王老五的人是不是住在这个楼上,一年后她没找到什么王老五,却成了你的第二个太太……你能说这样的故事都是瞎编的吗?有多少人亲眼看见自己的朋友成了这种故事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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