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外人在幸灾乐祸地骂,说罗大老爷的祖上的德溥,自己又干尽缺德事,活该断子绝钵灭掉香火的时候,罗大老爷却从远方接进来一个偏房太太。在这个偏房太太的肚子里,得到了传宗接代的转机,这个偏房太太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这时他已经快五十岁了,还不算晚。想得罗家绝产的罗家远房的子侄辈,在外边造谣,说这个远方的女子是在黑夜里偷偷被抬进公馆里来,糊里糊涂地和一个陌生男子睡了觉,才生下这个宝贝儿子的口谣言说这是罗大老爷精心设计的,早已准备好一个专门放种子的男子&,叫才从远方接进门来的偏房太太和这个男子睡了一觉,才养下这个传宗接代的小少爷来的。这种关于罗家是不是纯种的糊涂帐,就是把家谱学家请来,也是永远査本清楚的,谁还耐烦去深究?反正在罗家大院子里的正房里,一个男娃娃哇哇坠地了,这是赞的事实,谁也无法否认。从此罗家的香火承接有人了。罗大老爷晚年得子,不用说有多髙兴。他花大钱去给送子观音穿了金身,用这个慷慨行为来证明这个娃娃的确是他罗家的纯种。佴是生了儿子的这个偏房太太却并没有被提为正房太太。生下来的男娃娃只能叫正房太太作妈,真正的系生妈妈却只能叫姨妈。并且不准偏房的姨妈去亲近这个娃娃,不准去认自己亲生儿子,据说这是从古以来皇帝老儿定下的规矩。
这个宝贝疙瘩少爷象太子一样被宠爱着。他打一个喷嚏,也吓得一家人偟恐不安,又是谙医生,又是请神,又是烧香许逋。该上学了,除开专门请一个老失子在家里后花园的小雅楼上设馆教授外,还专门找了商个“相公”来陪读。这两个公”一直陪着这位大少爷到省城去读中学,后来又陪着他进一:有钱就能进的“野鸡”大学。这两位相公当然也陪着少爷花钱。他两个吃喝蟫赌,样样都精,出个花钱的馊主意,的确在行々他们读得不酎烦了,又把这一套搬回逍遥「楼上来,而那两位伴读的相公,便成了两个很听大少爷使唤的师爷,专门给大少爷打烂条的狗头军师。罗大老爷已经老了,除开抽鸦片烟,苟延残命,已经役有事情好做,一家的财权慢悛地都落进儿子的手中去了。他看到儿子这么“政家好似浪淘钕”,花钱象流水,也只有叹气的份了。生他的母亲因为是偏房,靠她生了这个罗家的命根子,才算在这个家庭里有活下去的一席之地,她哪里还敢说什么?她连认亲生儿子都不敢认呢。她想劝儿子归正道,也无能为力。她经受够了人世的颠簸,也一切都看淡了,只管自己关在大院子玛的几间僻静小屋里,供上观音菩萨,吃素念经,修积来世。‘“罗丧德”~这是大家背后叫罗大少爷的绰号~听说场上来了一个唱小曲的标致姑娘,不待那两个相公的撺掇,就带着两个狗头军师和一帮狐朋狗友,撵到场上来,在茗香茶园专门包了最好4几张桌子。他们不管夭晴落雨都来,简直着了迷。专场也包过,花酒也好好坏坏地吃过两回。毎次有铁柱和张老板护卫着,他也还不敢对盼盼胡来,后来那两个狗头军师给罗大少爷出了一个坏主意,要包朌粉到罗家大院子的后花园逍遥楼上去唱堂会。那最坏的一个师爷附在罗大少爷的耳边说:
“只要能到逍遥楼,儿杯花酒一灌,少爷不就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吗?只要过一个夜,她就好歹都服帖了。”
罗大少爷一听,简直象火洒烧心,立马叫师爷去办。这就是张老板急着催铁柱带盼盼快走的缘由。后來罗大少爷听说盼盼许铪了茶馆的跑堂茶倌,更是着急。狗头军师劝他:“只要她还没有过门,她还是黄花闺女,就好办,这块肥肉还搁在你少爷的嘴边,张嘴就吃得到的。”于是烂师爷来找张老板和铁柱,说是罗家老太太在家吃斋念佛,慈悲得很\很想昕听盼盼的淸唱,白天去,下半天就回来。
张老板在这个码头混了几+年,哪个少爷.娜个光棍是什么德性,还不清楚?他料定这个狗头军师没有安好心,说的是白天去,下午囱来,但是一到了逍遥楼,谁奈何得了他们。张老板在口里一边应着,等狗头军师一走,便和铁柱商量:
“看来事情等不到开春给大毛和盼盼办喜事了。三十六着,走为上着,还是诀出去混几个月吧。大毛也一起去,翻过年,人不知鬼不觉地回来,把官事一办,就好说了。”
铁柱和盼盼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主意。没有想到从横道里忽然杀出这个恶虎星来,不山去躲避,是要伤人的。盼盼也顾不得害若,极力拉大毛和他们一同出去。有了大毛,天南海北,走刀山,下火海,她都應跟大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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