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人啊,你怎么舞刀弄枪的,伤了人咋办?”小凤妈扑上前,把小凤从凳子上拉下来,把她手中的刀夺去了。“啪!”谢铛铛狠狠地给了小凤一个耳刮子,把小凤扇得在地面转了一圈。“异种!人小鬼大,你把老子惹毛了,老子扔你下江去吃水。”
小凤倔强地把头仰起来,赌气地说道:“吃水就吃水,哪个未必还虚火。”这小鬼女,虽然眼眶里噙满了泪水,脸上仍然写着坚硬。
“你给老子滚,老子不想再看见你了!真是个霉伤心,滚,滚呀——”
“走就走,这样一个寒酸的家未必还有什么可留恋的。”谢彩凤气昂昂地走了出去,地面的灰尘被她的脚带起来,在屋子中间旋转着。
谢彩凤走到牛宏家,一把将牛宏抱住,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说:“牛宏哥,你……你去把我家那两个老不死的放倒!”
牛宏大惊:“哪,哪两个老不死的?”
“就是我那不要脸的爸妈。”
“小凤……”牛宏拍拍谢彩凤的肩头。“自家爸妈,有事情好商量,怎么能——”
可牛宏的话还没有说完,谢彩凤就扭头走了。“你这衰男人,喊你帮忙都不会,你能做什么呀?”
当天晚上,谢彩凤很晚才回家睡觉。小凤妈没有落屋,想是到癞子书记那里开会去了。醉鬼谢铛铛闹了一夜,先是在屋子里骂爹骂娘骂什么人的先人板板。后来,他骂出屋子,阔大的光脚板砸得青麻石地面啪啪响。他沙涩的声音悠远而绵长:“是哪一个要烂掉的把我屋那骚货窝了起来,是谁啊?”
那凄厉哀绝的声音,幽灵一般在牛背湾搬运新村回荡着,几乎响了一夜。
早上天刚亮,牛宏就被谢彩凤叫醒了。他打开门一看,只见谢彩凤站在门外,穿着一件素色的春秋衫,脑后扎了一条乌黑油亮的独辫。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这时候的谢彩凤,已经是一位漂亮的大姑娘了。她脸蛋绯红,眼睛扑闪扑闪,闹了牛宏一个大红脸。“走,快跟我走,我有事情要同你商量。”说罢,也不管牛宏同不同意,拉着他就往外面走。
迎面却遇见癞子书记的侄子章程,他单手把着铁门,眼睛在谢彩凤身上滴溜溜乱转。“哈,死鬼丫头也晓得找老公了。”牛宏道:“小崽儿说什么呢?”炮楼内段大庆横着走出:“牛宏,想干什么?”牛宏要冲过去,却被谢彩凤拽住。
走到上半城了,谢彩凤说:“牛宏哥哥,陪我出去玩一天行么?”她仰着头,那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充满了企盼的神色。
牛宏能说什么呢,只好点了点头。她牵着他的手,早把烦恼抛到了脑后,蹦蹦跳跳地往码头走去。
秋日的艳阳是一位刻薄的老妇人,她的万千道金线宛如一只只长长的尖尖的带毒的指头,蛰得人身上火烧火燎的发疼。两人坐上市区驶往南岸的轮渡,谢彩凤不顾炎热,非要挨着牛宏坐不可,还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江水蓝蓝,江风阵阵,给刚从闹市的燥热中走出的人带来一种清新感觉。而在码头汉子牛宏心中,则蠢蠢欲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情愫,使他浑身燥热如火烧一般,欲晕欲醉不能自已。
蓝天高远,森林蓊郁,土路蜿蜒如蛇,那是梦中的黄桷古道。
从南岸到南山是从上新街的一条小路上去的,这条小路曲折又绵长,古时是C市通往贵州的必经之路,沿途多寺庙古迹,又由于路上遍布老黄桷树,故而叫做黄桷古道。
经过一片居民区后,蜿蜒如蛇一般的山路横在了面前。
高耸蓊郁的山峰,与蓝天白云缀连在了一起,分不清哪是山哪是天。牛宏汗流浃背,如果按码头摸活路的惯例,他早就把上身衣服脱光了。谢彩凤也热得够呛,上衣与身子被汗水贴在了一起,透过那薄薄的衣服,可以看见开始发育的胸部。牛宏一阵慌乱,把头转向一旁。
谢彩凤用手绢儿不停地扇着风,对牛宏道:“牛宏哥哥,你衣服都拧得出水了,怎么不脱了呢?来,脱下来我给你拧拧。”牛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言不由衷地说道:“我不热,真的不热。”
谢彩凤蹦到牛宏的面前,一边用手指刮着他的鼻头,一边说道:“牛宏哥哥好羞呀,热得这么厉害还说不热,扯谎的娃娃要遭狼吃……”哎,遇见这样调皮的小妹子,真是一点辙也没有。等牛宏把汗衫脱下来后,她果然一把抓了过去,用手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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