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皮斯特拉诺见赛戈莱纳哭笑不得,便走过来截口道:“吉格罗少爷,令尊曾允诺拨济贝尔格莱德一笔款子,不如趁现在来交割一下如何?”伸手把他拦走,吉格罗心有不甘,还要挣扎,却见到一个白袍男子擦肩而过,径直去赛戈莱纳那里,他认出那是罗慕路斯,心中起疑:“莫非这家伙也看中了艾瑟尔,特意去提亲的?”
罗慕路斯走到赛戈莱纳面前,郑重其事道:“这位少侠,家师请您移步相谈。”赛戈莱纳看他眼神似笑非笑,明白自己身份已被识破。略偏了偏视线,见到普罗文扎诺直勾勾盯着自己,目如鹰隼,不觉感到背如刺芒,情知是逃不过去了。
赛戈莱纳还未想好如何回应,突然听那边休息室内一阵尖利惊呼。旋即木门“砰”地猛然被推开,亚诺什双目欲裂,直直扑向赛戈莱纳。他显然是方寸大乱,揪起赛戈莱纳衣襟暴喝道:“你们这些贼子!弄的好奸计!竟来下毒害我父亲!”
注释:
①回目出自王安石《和王微之登高斋》,尾字略改。
亚诺什这一吼,震得整个大厅都扑簌簌落下尘土,数百宾客个个瞠目惊舌。赛戈莱纳被他紧紧揪住衣襟,又不好挣扎,只得问道:“亚诺什少爷,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亚诺什怒道:“你还这里装好人!我父亲……我父亲被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狗贼子毒死了!”
这一句话出来,厅内众人个个面色大变。公爵刚才离开时尚是神采飞扬,怎地这几分钟的当儿就横生惊变。卡皮斯特拉诺最为镇定,他过去搀住亚诺什,问道:“公爵究竟怎么了?”亚诺什颤着声道:“刚才父亲回到休息室,我亲自从礼拜堂取来巴兹利斯克虫,依着伊本萨医生的方子,把它与四叶三叶草搁在一个匣子里。那条虫子见了树叶,过来就大嚼大吃,一会儿功夫就吃了个磬净,旋即僵死。我唯恐别人用的不当,取来研皿仵头亲手研磨,弄成一堆粉末,混在新烧的热水里给我父亲服下。谁成想,父亲吃下去不到半分钟,突然脸色转白,腹里绞痛,用手指着大厅疼得不说不出话来。我赶紧又取来催吐剂,父亲还未吃到嘴里,便躺倒不动了……”
他说到后来,声音渐似呜咽,一条铁塔般的硬汉竟快哭出来。卡皮斯特拉诺听了,皱起眉头道:“莫非是土耳其人在四叶三叶草里下了毒?可我明明已交医师验过,还撕下一片喂狗吃了,现在都没事啊。”亚诺什咬牙道:“谁知道他们用的甚么奇毒!都是赛戈莱纳这小贼与那两个人勾结,才作出这番事情!”
卡皮斯特拉诺怔了怔,说道:“赛戈莱纳少侠击退那阿拉伯舞姬,咱们都是看到了的。土耳其苏丹下毒,与他有甚么干系?”亚诺什道:“您有所不知!前几日这个小贼曾经伙同魔手画师,潜入咱们城堡来偷巴兹利斯克虫,害我父亲,幸亏被西门福音的几位朋友阻止。这次土耳其人下毒,他又来装模作样地赌斗。你看他开始故意拿帽子遮住面孔,岂不是做贼心虚!”
赛戈莱纳听得心中有气,正要出口分辨,耳边却风声作响,转头去看,却见罗慕路斯、切丽、萝丝玛丽三人已经各掣武器,面容肃然,把自己退路截断。他心想倘若自己要走,这三个人一时倒也拦阻不住,只是如此一来,等若自承罪过,莫说自己,连加布里埃拉嬷嬷也脱不了干系,便停下脚步,暗暗琢磨该如何处置。
这时加布里埃拉嬷嬷见赛戈莱纳要被围攻,举步向前,却看到普罗文扎诺也起了身,与她并肩而立,隐隐有了分庭抗礼之势。普罗文扎诺恭恭敬敬说道:“嬷嬷您是如何认识这个赛戈莱纳的?”嬷嬷见他竟来质问自己,有些不快道:“他是我贝居因会的朋友。”普罗文扎诺道:“这人来历不明,武功古怪,如今又牵扯到毒害公爵的大事。本席主秉宗教法庭,世俗之事本来无权置喙,但贝尔格莱德身系基督世界安危,岂可不闻不问?嬷嬷您深明大义,这些事情也是明白的。天主最是公正,定不教一个好人蒙冤,亦不让一个坏人逃脱。”
他说话棉里藏针,免得加布里埃拉嬷嬷偏袒赛戈莱纳。加布里埃拉嬷嬷如何不明白他心思,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不让一个坏人逃脱,亦不教一个好人蒙冤。”两人语序略作颠倒,意义大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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