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者道:“这等功夫,你难道不想学么?”赛戈莱纳冷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隐者也不着恼,又伸开左手手掌,在胸前虚划了几下,无不是极高明的招式,过不多时,他周身草地竟浮出一圈微微的白霜。赛戈莱纳知道他是借手势喷吐内力,用至阴之气冻住地面。这招看似古拙,难得在于能控制周身内力,使之聚而不散,比那招隔空弹气可又高出了数层境界,非有极精湛的内力不能为之。隐者道:“这等功夫,你是否有兴趣了?”赛戈莱纳心中佩服,嘴上却强道:“这有甚么用处,只好在夏日里造些冰来吃吃。”
隐者有些不快道:“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你这小子好不挑拣。”话音未落,他身形微晃,不见脚下如何使力,整个人已经轻飘飘地移至赛戈莱纳背后,用阴恻恻的左手搭上他右肩,笑道:“你看这‘斐迪庇第斯缩地步法’何如?”赛戈莱纳惊得魂飞魄散,对方速度委实太快,自己根本不及反应,倘若刚才隐者起了杀心,只消掌力微吐,便已得手。
斐迪庇第斯缩地步法源自古希腊,当时雅典军在马拉松击败大流士一世,挽回灭国之危,便派了健步大侠斐迪庇第斯回雅典汇报。斐迪庇第斯施展出精妙步法,一气跑完十一法里,最终在雅典中央广场力竭而亡。后人感其忠勤,便把这套缩地步法命名为斐迪庇第斯。卡瓦纳修士亦曾向赛戈莱纳略微提及,只可惜这套武功失传已久,无人知其概要。这时隐者施施然展露出来,赛戈莱纳方知其威力比及传说更为骇人。无怪刚才他轻抱卢修马库在前,自己竟追的如此辛苦。
隐者连施绝技,有心想令赛戈莱纳神驰目眩,心悦诚服。赛戈莱纳愈看愈是心惊肉跳,眼前这巨敌实在强悍无匹,倘若拼死硬拼,自己绝难抵挡;若要逃走,又比不过那缩地步法。他是绝计不肯拜这怪人为师的,看来今天晚上这一劫,只怕是不易逃了。念及于此,赛戈莱纳仰望天色,依然是黑夜沈沈,如幕似罩,他心中感念,不知是否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脑中思索,却苦无良计。
这时远处忽地有匆匆脚步声传来,隐者道:“又有拜师的来了。”他话才说完,就听到唰唰两下起跳,齐奥与奥古斯丁一起自谷顶跃出。他们脚程比赛戈莱纳慢上许多,这时方才赶到,一人使出斯文托维特矛诀,一人施展大津巴布韦擒拿手,齐齐朝着那白布怪人攻去。隐者笑道:“贤徒,我便再给你露上一手罢。”双手运转如圆,轻描淡写间凌空一抓,已捏住了齐奥和奥古斯丁的咽喉,手腕猝震,那二人如受电殛,浑身剧颤,隐者喝道:“都给我去罢!”手臂一抛,他们双双跌开到丘坡之上,再也动弹不得了。隐者举手投足之间击败两名硬手,扭头问赛戈莱纳道:“贤徒,如今肯拜我为师了么?”转目之间,他却是一怔。
原来赛戈莱纳趁他出手对付齐奥与奥古斯丁的时候,奔到卢修马库身旁,蹲下身子,以指代剑点住老人咽喉,昂起头淡淡道:“我若此时杀了他,你便再也问不到那甚么博格丹的下落了。”
赛戈莱纳的右手食指抵住卢修马库的咽喉,只消微微运力,即可戳穿毙命。饶是隐者武功惊人,一时也赶不及阻止。隐者皱眉道:“贤徒,你拿你自己的同伴来威胁我,岂不可笑?”赛戈莱纳道:“我与执事并非朋友,只是迫于奥斯曼的兵威,不得以联手罢了。如今大军已退,他对我可说是毫无价值,杀之如草芥一般;而对尊价,他的命怕是要更值钱些罢?”隐者道:“博格丹的下落,亚历山德鲁亦知。你杀了执事,我杀了你,然后自去问大公就是,又有何妨。”
赛戈莱纳大笑:“你若能从大公口中问出,早便问了,何苦多费手脚,漏夜来擒这执事?”隐者被说破了心事,沉默半晌,方徐徐说道:“你要怎样?”语调一改方才的和蔼,杀气涌现。赛戈莱纳情知这是己方这几人唯一的生还之道,不敢大意,目光一瞬也不离卢修马库,道:“你先把齐奥和奥古斯丁带过来。”
隐者听他口气十分不客气,怒道:“你这小子竟敢命令我?”赛戈莱纳道:“随你怎么想,总之快些。”手指又戳进咽喉几分。隐者冷哼一声,转身轻轻一纵跃上谷坡,一手提起一个,齐奥和奥古斯丁都有百四十余磅重,此时被人拎起却如拎野雉一般。他手臂一甩,这两个人平平飞到赛戈莱纳身后,扑通扑通两声落在地上。赛戈莱纳听到二人发出呻吟之声,没有性命之虞,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刚才隐者想收服赛戈莱纳,是以未对他的两个同伴下重手,否则他们就是有九条命,也已死透了。赛戈莱纳从怀里掏出卑尔根慈济丸,把最后两粒扔给齐奥与奥古斯丁,然后对隐者喝道:“我方才是叫你带他们过来,你怎么象扔标枪一样丢过来了?太无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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