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吟(129)

2025-10-10 评论


  “哼!学他,你想学他吗?”

  “政委,”徐凯内疚地说,“我不该说,我是违背自己的心讲这个话的。看您急成那个样子,我也急得心里像猫抓一样,可我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不能为您分担一点,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就乱出馊主意,真是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其实,我对邬秘书那样做,一直不能理解,要我学他我学不到。人总是有感情的,不爱别人就是因为太爱自己,要我像他那样只爱自己,对旁人都没有感情,我会僵了,硬了,活不成了。”

  “你不要讲这些了,”政委说,“这些话讲得越多,对我当前越没有好处。邬中的话是对的,像我碰到这样的难题,只有照邬中那样才能过得去。他还算是聪明的,能够总结出道理来,我就总结不出;他也算是有本事的,不光能那样做,做过以后心里还不难过,这我也是做不到的。你不要以为他错了,他很有理智,他确实是这个年代的英雄,会要出很多这样的英雄,你看吧!”他们正在说着,邬中掩了进来。

  “政委!”邬中立正行了一个礼。

  “你坐吧!”政委指了指沙发。

  邬中坐下,因不想谈更多的问题,便抢先提出话来请示,打算请示完了立刻就走。

  “政委,您自己来了,小徐也来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呢?”

  “你怎么一坐下就提回去的事?”政委略有不满。

  “我看着……”邬中看看表,“时间不早了,您要休息,我不好久坐,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理由。

  其实政委也并不想留他多说,便开门见山提出早就想找他了解的问题。

  “你来的时候,是不是带来一些斗彭的材料?”他问。

  “我?没有啊。”邬中并不惊慌。

  “没有?”政委不太客气。

  “是没有啊!”看来邬中是早就胸有成竹了,“只是……我出发的时候,江部长交给我一包东西要我带给首长,我也没有问是什么,估计是吃的吧?”

  “文工团有人到北京来吗?”

  “我不知道。”

  “你还有什么问题,讲吧!”政委显然不想从他嘴里问到什么东西了。

  “我没有别的问题了,”邬中也巴不得这样,“就是刚才我请示的,我现在能不能回南隅去?”

  “回去,回去!”政委朝门外把手一挥,干脆利索地答复了他。

  “那我走了。”

  邬秘书站起来,行了一个礼,再没有多讲话,退出了政委的房间。政委没有回礼,没有点头,也没有看他是怎样走出去的,自己站起来往里间走去。

  徐秘书说了一声“您早点休息吧!”也走回自己下榻的房间去。

  过了一阵,徐秘书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报告陈政委说:“我刚才好像听到文工团造反派那个头头范子愚跟门卫吵架的声音,马上跑下去看,人已经不在了,我往两头马路上追了一段没有追上。”

  “他们也来了?”政委微怔一下,想了想说,“这个地方有一块肥肉啊!”

 
 这一天晚饭后,门诊部宿舍比往常热闹得多,不少人家都来了文工团的客人,真是凑巧,不约而同都到门诊部来串门儿。医生和文艺工作者都是知识分子,本来就比较容易接近,加上文工团那些人身体娇贵的不少,尤其是女同志,稍有一点不适,就要认真对待,马上问病求医,于是,很多人是互相混熟了的。医生护上们很欢迎文工团员到他们家里来玩,因为他们总是带着笑声来的,能一下子把你家的寂寞和忧愁驱逐到海那边去。特别是有几个话剧演员,他能当着你的面模仿你平日的语言、动作和不良习惯乃至生理缺陷,好像你变成他,他变成你了,惹得旁人捧腹大笑,羞得你自己无地自容。还有的善于讲故事,不需要有故事台本,也不需要有离奇的情节,就是日常发生的琐事,人人都司空见惯了的一些小事,被他们拿去一讲,就立刻生动起来,配以适当的表情和动作,就使你感到身临其境了。他们一来,就必然要打破这个宿舍的宁静,破坏所有的家庭——因人们都不再以家庭为组合单位了,而是围得一堆一堆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种场面比看舞台上的演出要精彩些,因为在正式上台演出时,每一个节目都必须突出政治,而在这里是允许没有政治的。

  目前,在刘絮云家里,有一个话剧演员正在讲述公鸡追求母鸡的整个程序,以及一只公鸡同时领着好几只母鸡的时候,是怎样区别对待的。看来他确实是认真观察了鸡的生活,讲得头头是道,表演得栩栩如生,他自己完全变成一只公鸡了。在另外几家房里,有的在回忆他们在舞台上忘了台词、没有拿道具、误场了、掉了鞋子等等逸事;有的在描述某次与农民联欢时,一个可爱的山歌手是怎样引人发笑的故事;有的在大谈其天南地北的见闻,加油添醋,还不使你感觉出有假来;也有的是在为了自己的某种慢性病,借此机会向医生打听最有效的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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