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真顶打!杨助理员看着踞伏在地的高马,由衷地赞叹着,高马,知道为什么揍你吗?
高马笑着,点点头。他在看我。高马哥的脸上都是笑。枣红马驹用舌头舔着他脸上的血迹。
你还敢拐着我妹妹跑吗?大哥上下起伏着身体问。
高马笑着,点点头。
二哥抬起脚,又要去踢高马。
杨助理员高叫一声:
老二,混蛋!
大哥把高马的小包袱捡起来,用牙咬开包袱的结,包袱里的东西掉在地上。大哥扑地跪倒,双手按住了那个牛皮纸信封。
老大,这可不好!杨助理员说。
大哥的手指伸进嘴里,蘸着唾沫,数点那沓纸币。
老大,这不好!杨助理员重重地说。
八舅,他毁了我妹妹,又费了您的贵重药,要他赔!
大哥又用那只湿漉漉的大手,把高马身上的口袋掏了一遍,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和四个亮晶晶的硬币。枣红马驹一扬嘴巴,把硬币碰掉,大哥急忙把翻滚的硬币捉住。大哥眼泪汪汪。 旧社会官官相护百姓遭殃
新社会理应该正义伸展
谁料想王乡长人比法大
张司机害人虫逃脱了法网
——方四叔卖蒜薹路上惨遭车祸,瞎子张扣在公安局前为四叔鸣冤叫屈演唱片段
一
中午时分,四婶昏昏沉沉地侧卧在床上,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胳膊,便赶紧爬起来,搓搓眼,看着那个头戴大檐帽,身穿警察服的年轻姑娘白生生的鹅蛋形脸。
四十七号,你为什么不吃饭?女看守问。
女看守生着两只大黑眼,睫毛忽闪忽闪地眨,四婶从心眼里喜欢这个俊姑娘。女看守摘下大檐帽,扇着风说:
来到这里,要老老实实,有什么问题交待什么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该吃饭要吃饭。
四婶心里泛起一股热浪,老眼里夹着两泡泪,连连点着头。女看守留着个男孩子式样的小分头,头发黑鸦鸦的,更显出脸蛋子的白净来。
姑娘……四婶撇歪着嘴,想说句什么,眼泪哽了喉。
女看守戴上帽子,说:
好啦好啦,快吃饭吧!相信政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漏掉一个坏人。
姑娘……俺是个好人,快放俺回家吧……四婶哭着说。
你这个老太婆,真是啰嗦!女看守皱皱眉头,嘴巴两边显出了两个小酒窝,放你不放你,我说了也不算。
四婶抬起胳膊擦擦鼻涕,撩起衣襟揩揩眼泪,问:
姑娘,你今年多大啦?
女看守一瞪眼,显出一副厉害样子来,说:
四十七号,不该问的别问!
俺看你长得这么俊,心里喜得不行,就随口问问。四婶说。
你管我多大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问问。
女看守扑哧一笑,说:
二十二啦!
哟,跟俺家金菊同岁,属小龙的。俺那个闺女不出息,连你一半也赶不上……四婶感慨地说。
你快吃饭吧,吃了饭好好想想你干的事,老实坦白交待。女看守说。
姑娘,你叫俺想什么?
为什么逮捕你你不知道?
俺怎么知道……四婶一歪嘴,又哭起来。四婶哭着说,俺正在家里吃饭,吃着谷面饼子就着红咸菜,就听到大门外有人叫俺,一出门,就有人抓住了俺的手,俺吓得闭了眼,等俺睁开眼,手脖子上明晃晃的,锁起俺来啦……俺闺女在屋里哭,她快要生孩子啦,说了也不怕您笑话,她怀着个私孩子。俺叫着,公安局就把俺拖着跑了,还有个女公安局,个比你高,没有你俊,心眼比不上你好,她可凶,还踢了俺好几脚……
行啦行啦!女看守不耐烦地说,你快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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