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2(38)

2025-10-10 评论

    “你不会追上去嘛。”
    “我追了,可怎么都追不上,最后追到崖悬边,以为这下他没处跑,要被我追上了。结果他纵身一跃,像只大鸟一样飞走了。”
    “然后呢?你也跳啊,反正在梦中,摔不死的。”
    “我跳了,并且学他的样又张开双臂想飞,结果成了个自由落体,刷刷刷往下掉,速度快得——那些白云都像树叶一样抽我的脸,惊醒了。”
    “白云打人,”海塞斯大笑,“你像个诗人。”
    陈家鹄没有笑,而是认真地对他说:“醒来后我就想,先生是日本当代数学的一面旗帜,当下又极力追捧军国主义,跟陆军部一直过往密切,他会不会真的像外面传言的一样,秘密参与了陆军密码的研制?”
    “说,继续往下说。”海塞斯收起笑容,认真地等他往下讲。他却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就开始琢磨了。”陈家鹄转身从桌上拿起几页稿纸,递给海塞斯,“你看看,我已经有个思路了。”
    海塞斯接过稿纸飞快地看完,很是兴奋,说:“你这思路很有意思啊,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他兴奋地上前拍拍陈家鹄的肩膀,“现在我也不敢说这个思路对不对,如果是对的,我真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构造,能够产生这样神奇的想法。”
    “恐怕你会失望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神奇,而是神经,看上去星罗棋布的神经。我把水中月当成了真正的月亮,也许是某根神经搭牢了,神经错乱了,俗称‘十三点’。好在这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求证,简单的演算就足矣。”说着又递给海塞斯一张草稿纸,“你看,一个未知数,竟然同时满足无限大和无限小。”
    “有这种事?”海塞斯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接过草稿纸,细细审看陈家鹄的演算程序。看着看着,忽然扑哧一声笑起来。陈家鹄问他笑什么,他把草稿纸放回桌上,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组复杂的公式,讲解道:“你这几步推论从数学角度看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按照你的思路,n在这里的意义并非一个自然数的变量,而应该是(n+X)÷8l,这是个有限小数,不一定是自然数。还有这里……”海塞斯一边讲解一边修改起来,粉笔与黑板摩擦的吱吱声有点像耗子的叫声。
    陈家鹄一眼不眨地听,看着他的讲解,两道剑眉越蹙越紧,好像教授手上的粉笔是在他宽阔的额头上刻画着。待海塞斯讲完,他已是满额头的汗水。海塞斯讲解完,也没有订正错误之后应有的欣然,竟然也是双眉紧锁,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苦苦思量着。
    两人默然半晌,陈家鹄才打破沉默:“你说得有理,但是……”
    海塞斯突然抬头,目光咄咄逼人地盯着他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告诉我,这样的演算等于是在求证无限小的自然数等于无限大的自然数,这没有任何意义,是在原地打转。”
    陈家鹄目光失去焦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不错,这是……就地打转……鬼打墙……我们迷路了,要突围出去……可出路在哪里呢?”
    海塞斯叹一口气,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深邃的夜空,神色幽幽地说道:“是啊,陈家鹄,茫茫黑夜,出路在哪里呢?”
    与此同时,门卫室里的徐州也望着夜空在发呆。所不同的是,海塞斯和陈家鹄的夜空是神秘的密码世界,而他的夜空,则是陈家鹄那扇亮着灯光的、他永远也无法进入的窗户。

    奇迹是在启明星升起的时候蓦然出现的。
    在中国人眼里,启明星是一颗吉祥之星,美丽之星,它不仅代表来自黑暗的光明,来自远方的力量,还代表着来自神秘世界的启人心智的智慧——迷路的人看见它会找到回家的路,迷了心智的人看见它会茅塞顿开,找到心灵的家。这种玄而又玄的关于星象的说法,竞在陈家鹊身上得到了应验。
    这天晚上海塞斯没有回单位去,两人被一种神秘的热情和困难鼓舞着,折磨着,搞得精疲力竭。海塞斯来之前还去会过美女姜,恰逢美女姜“挂灯笼”,没有搞成,所以才转到这儿来。但毕竟年纪不饶人,到后半夜,凌晨三点多钟,海塞斯实在招架不住,倒在沙发上呼呼地睡了。陈家鹄却越发兴奋,也许是怕打搅敦授的酣睡,也许是教授那肆无忌惮的呼噜声让陈家鹄听着刺耳,他便从桌上拿起香烟,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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