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2(75)

2025-10-10 评论

    笑话!
    怎么可能呢?陆从骏心想,你教授身在局外,不知道其中的秘密,这个秘密早注定他和惠子已经不可能再见面,让他们见了面,我的面孔又往哪里放呢?确实,在这件事情上,陆从骏扮的就是鬼,心怀鬼胎,投毒下药,逼良为娼,丧尽天良,干拘全是鬼事,怕见光的,见光要死的。
    不过,陆从骏似乎不像教授那么着急、悲观,他已经平静下来,反而安慰教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我想我们的好心他总有一天会认识到的,现在他是把我们的好心当驴肝肺,这头不识好歹的犟牛!”
    陆从骏所以有这么达观,是因为老孙正在替他打一张绝对牛的牌。等这张牌出来后,陈家鹄,我就是用八大轿把惠子抬到你面前,你都不一定想见了。他在心里说,听着,陈家鹄,跟我斗,你还嫩!

    老孙在打什么牌?
    还得回头说,得看看惠子这几天是怎么过的。老孙说过,那天他送惠子回家一路上她都在哭,哭得人都快虚脱了。到了天堂巷口,下了车还在哭,进了巷子还在哭,直到敲门时才强忍住不哭。但眼泪忍不住啊,泪水像动脉血从创口冒出来一样,汩汩地流着,流啊流,流得她浑身像一团棉花一样轻,又像一只秤砣一样沉。她就这样泪流满面地走着,一脚轻,一脚重,穿过廊道,经过庭园,往楼上走。
    上楼梯时,她连着跌跤,有一回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当时家鸿和家燕没在家,家里只有两位老人,惠子敲了门,是陈父去开的。老头子开门看见是她,像见了鬼似的,掉头就走,溜进客厅。陈母也是这样,知道是她回来了,连忙钻进厨房。好像真的是一个鬼子进了家,他们都躲着,藏起来。后来听她在楼梯上跌跤的声音,陈母出来张望,看她扑通扑通跪下来的样子,有点心酸,想上去扶她一把,但就是迈不开脚步.,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最后几步楼梯,惠子几乎是爬上去的,看了着实叫人心酸。
    “作孽啊!”陈母心里难过,就这么含糊其辞地感叹了一句,不知是在可怜自己还是惠子。
    惠子进了房间,鞋子都没脱,便上了床,用被子裹着,放声痛哭。哭到什么时候呢?不知道,反正后来就没有时间了,所有的时间她不是在哭就是昏迷,昏迷醒了,继续哭,哭累了,又昏过去。
    下午五点多钟,家燕放学回来曾上楼去看过她,见她穿着鞋子昏睡在床上,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帮她脱了鞋子。七点多钟,家燕又上楼来喊她去吃饭。惠子没力气说话,用摇头表示。家燕问她是不是病了,她还是摇头表示。家燕想再跟她说什么,但想了好久又不知从何说起,一声不吭走了。
    第二天晚上同一时间,家燕又来喊她去吃饭,她还是一如昨天地摇头。这时她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这哪行,要饿出毛病来的。家燕便把饭打上楼,劝她吃,惠子还是摇头。要喂她吃,还是摇头,把家燕弄急了。
    “你一天多不吃饭怎么行,快吃吧。”
    “……”
    “你到底怎么了,昨天你去哪里了?”
    “……”
    “不管有什么事,饭总是要吃的,否则要生病的。”
    “……”
    “惠子姐,你求你了好不好,快起来吃一口吧。”
    “……”
    不论怎么劝,说什么,问什么,惠子都不出声,最多是摇头,搞得家燕又气又急,气急败坏地朝她吼了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死……”惠子突然睁开眼这么说了一句,又闭了眼,跟着泪水哗哗流出来,好像泪水是被声音控制的,一出声,开关开了,想关都关不上,汹涌的样子像血流,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挤似的。
    死!这是这两天惠子醒着时唯一的念头。她真的想死,如果身边有把枪,她一定朝脑门开枪了。毫不犹豫,决不后悔。家鹄有了新的女人!这个消息不啻于晴天一个大霹雳,把她彻底击垮了。
    撕碎了!
    碾成了粉!
    像故乡暮春的樱花,在冰凉的风雨中扑簌簌地摇落,落得满地都是,落得花雨纷纷,碾成了泥,化作了尘,连香味都不剩一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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