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匆匆地走过繁华的街道,如同一个人走在荒野。
我想说,我现在是特种兵,那是步兵的巅峰,我想说队长等我回去,我们有军事行动……可是那又怎么样?爸爸挡在我的身前,我有什么可以跟他炫耀?
他突然停住,跟着是一个急转身,吓得走在身后的人缩了一下,他的目标是一具公用电话。
运指如飞,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是袁朗的声音。
"队长,我要借钱!"
袁朗稍顿了一下:"没有问题。"
许三多:"我会还!"
袁朗:"这个稍缓再说。"
许三多一种恶狠狠的语气:"一定要还!"
"你随意。"
许三多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并且想起自己要借的是多少:"可是……我要借的是二十万。"
袁朗比刚才更加干脆:"没有问题。"
许三多家砍在桌上的菜刀被拔掉,二和抱了膀子看着许三多忙活,并且他穿着许三多的休闲装,那件休闲装最初的主人是吴哲。
院子里已经清空了一片没有砖屑和玻璃碴的地面,许三多把桌子放在那里,放上了一把椅子,在上边放上一个本,那是本账簿,一支笔。
二和一脸的不屑和不信:"你是说你们那给你把钱预备好了,你回去就能把钱寄来?"
许三多深信不疑地道:"嗯!二十万。"
"你那样子真他妈坚定。"
许三多把院门大开了,这些天许家的门一直是紧闭的:"什么叫真他妈坚定?"
"你知道吗?你越这个样子我越不信,人骗自己就是这个表情,人说天上会掉馅饼下来,掉馅饼下来,他最后就真以为掉了,他还说他吃着了。"
"我信。"
二和不禁打了个寒噤:"老三,说了这事跟你没相干,是我们自己造的孽,你可别急出了魔障。"
"二哥,这些年我就学会两个字,我信。"
二和瞪着他,摸他额头,摸他脸颊,许三多毫不动摇地瞪着他,二和终于有些将信将疑:"告诉你,这么些年我也就学会两字,不信。"
"信不信都想想咱爸,他在扛。"
二和咬了咬牙:"好吧,这一条我保证,刀山火海,赴汤蹈火,没哪个催命鬼能把债要到咱爸床前。"
二和和许三多把还钱的事情告诉他爸的时候,探候室内的许百顺从桌子边一下站了起来,被警察扫了一眼,又强自压抑着坐下:"他是疯了吗?"
许二和斜着身边的许三多,破罐子破摔,他有心情幸灾乐祸:"对呀,我也是说,有人借给他?那借他的人就是疯子,不过现在世界上疯子可不多。"
"不借他好!不借他才好呢!借给他拿什么还?"
二和这才想了起来:"对呀,你拿什么还?"
许三多:"我有工资,还有补贴。所有的工资和补贴。"
二和生噎了一下子:"你的……工资和补贴,大头兵,要还多少年?"
这个问题许三多早已算过,所以他的回答精确得让父亲和哥哥发呆:"两百零八个月。十七年又四个月。"
他的父亲和兄弟仍在发怔,所以许三多觉得有必要让他们放松一点:"我工资还会涨,所以其实不用这个时间,不过现在算不出来。"
"你在抽风吧?我玩玩命,运气再好一点,这钱我一年半年就挣回来!"
"可是你没有啊。二哥,我们说实在话,那天晚上你就说实在话。"
二和哑然,叹了口气,他看父亲,许百顺不再跳了,而是沉郁。
许百顺:"这叫什么事?我把我儿子搭进去了。"
"没有啊,爸。那天我回来,看咱们家看哭了,后来我就觉得幸运了,炸成那样,可您没出事,二哥也好好的,大哥也好好的,你们三个,不管谁出了事,再给我两百零八个月也补不回来,怎么也补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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