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是一种冒险的游戏(108)

2025-10-10 评论

    物质相对丰富了,社会严密地秩序化了,社会矛盾大面积地消解了,性也最大限度地公开化了、自由化了,构成“人格”的含意大部分擅变了,人的精神冲动整体上减弱了……
    一些日本人在日本当年的侵略罪恶和后来的原子弹苦难之间,尴尬地陷入了半个多世纪的沉默。对前者他们欲说还休。对后者他们也只能欲说还休。他们的巡航,是人类最矛盾的尴尬之一种。他们的沉默,是人类最不心甘情愿的沉默之一种……
    我以为,他们是可以被理解的。
    我这个中国人能理解他们,也愿理解他们。
    日本和美国的关系,很像金庸武侠小说中最常见的关系——剑侠或刀客,剪除了他的心患人物,却同时扮演了对方的儿子的“监护人”角色,类乎“义父”的“监护人”角色。
    日本人对美国的心理,必是十分矛盾的。但是矛盾而不复杂,仅仅矛盾面已。一方面,他们视美国为“义父”。因为目前仍在受美国的军事保护和核菌庇,不得不依然的傍靠三分;另一方面,他们又怎甘永远处于“义子”的地位?何尝不愿摆脱美国的“监护”?何尝不想像美国佬似的,在世界舞台上过把颐指气使,动辄制裁这个制裁那个的“国际江湖”霸主的瘾?一方面,对美国几十年如一日的“监护”感恩戴德;另一方面,对自己遭受过的原于灾难耿耿于怀。
    将一个国比一个人,那类乎杀父之仇类乎奸母之仇!日本有对美国进行报复的企图吗?有也没有。有也自有。根本实现不了。起码根本不可能在军事方面付诸实现。日本真的对美国汲有进行过报复吗?日本汽车冲击美国市场,日元升值美元贬值之际,日本人心中的快感是可以想象的。
    我是一个渺小的小说家,历来以职业的文学的眼光看社会和时代。
    我是中国人,又是作家,正处这一时代,观而思之,极想留下一点儿力所能及的记载,为后人研究这一时代,提供哪怕百分之几的参考。
    渐渐习惯了一只眼以小说家的文学的目光看世事,另一只眼寻觅点儿社会学心理学的感觉。我觉得许多世事,这样看,比以纯粹小说家的文学的目光看,视野更广些,视力更深远些,似乎也更明透些。
    作家关注社会,关注时代,实在没必要理解为被要求,被强加,变为主观能动真的那么有害,那么不好吗?中国作家尤其在思想方面,受压抑的历史实在太久了,于是思想的能动性渐渐萎缩了,丧失了。我主张自己恢复这种能力。我自己不是很得意于这些“东西”。
    偏颇是相对于公允而盲的。但公允绝不等于中庸。我的偏颇,有时几乎是对中庸的故意的反动。
    但是也不可一味地对中庸反动。偏颇到离公允极远的地步,也是和圆滑的中庸一样可鄙的。
    过得去的物质生活,自由表达的独立意识。
    中国一切现今的所谓“富豪”,十几年前皆寻常人。机遇加精明,是他们成功的条件。我书中由他们的成功重复了这样一个普通的道理——机会属于有准备的人。看我的书,谁也不会从中看出对他的攻击。只不过文字不那么崇拜。他得允许我不崇拜他。
    但是,在他那儿,看出了不以为然。(就算是不以为然,也得允许不以为然吧?)我是欢迎一切人对我本人的言行、创作及头脑进行批评的。有人对你的头脑予以特别的关注,那等于是抬举。批评只要稍有几分道理,我都是引以为省、引以为戒的。哪怕毫无道理,但只要影响不超出我自身创作和品性的是是非非,我一般也是不在意的。但若误导泛播,谬种流传,我也就不得不澄清之,驳斥之了。
    人既然生活在社会中,那么谁都是一个社会人。一个社会人,不可能不考虑自身利益。它包括——保障一种相对体面的物质生活的收人,选择能发挥自己某项专长或才智的职业的充分自由,参与公平竞争的激情和冲动,便于实现自我价值的社会环境……
    我,梁晓声,中国当代作家,现庄严声明——我就是要站在“特权”的对立面上,旗帜鲜明地、立场坚定地、毫不动摇地、义无反顾地反对“特权”现象!一个人对自己的“命”是没办法的。别人对这个人的“命”也是没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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