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这几个箩筐为界,今晚,筐那边是女知青(4)的地盘,筐这边是男知青(4)的地盘。都听明白没有?”杨秉奎看着一边收拾地上的谷物一边点头的知青(4)们,扬手示意了一下赵天亮:“你过来一下。”
赵天亮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杨秉奎近前。
杨秉奎问:“你叫什么名字?”
“赵天亮。”
杨秉奎点点头:“我授权你,今晚要是有哪个男知青(4)胆敢犯女知青(4)的界,就把他拖出去,让他喂蚊子。”
哈尔滨知青(4)孙敬文插嘴道:“下雨天蚊子不叮人。”
杨秉奎摇摇头:“这雨不会下一整夜。雨后的蚊子以一当十,以十当百,以百当千当万。不相信的就让他领教领教北大荒的蚊子,哼!”
赵天亮有些迟疑:“可我一个人,势单力薄,恐怕做不好你交代的事,授权也白授权。”
“那就挑一个助手吧。谁愿意?”
孙敬文油腔滑调地凑上来:“我!我!谁也甭争,就是我了!我可爱干把人拖出去喂蚊子的事了!”
杨秉奎问赵天亮:“还有问题吗?”
赵天亮摇头。
杨秉奎一转身走了。
孙敬文学着样板戏里刁德一的样子拖腔拉调地唱:“这个老头——不寻常……”
赵天亮碰了碰孙敬文,问:“哪儿的,叫什么?”
“哈尔滨的,孙敬文。以后你叫我‘小地包’就行。”
“我是北京的。”赵天亮指了指正由孙曼玲指挥着,在仓库里拉草绳子的女知青(4)们,“你认为她们想干什么?”
孙敬文抓了抓脑袋:“猜不准。搭衣服吧?”
孙曼玲们却往草绳上搭草帘子和麻袋,搭成了一道“隔墙”。
赵天亮轻轻地嗤了一声:“多此一举。”
孙敬文拍拍他肩膀:“别多说了啊,她可是我老姐。”
阳光从仓库上方的一排长方形窗户里照了进来,驱散了仓库里的阴暗。
赵天亮醒了,他身上盖着麻袋,仰面躺在草帘子上——仓库里所有的知青(4),都是这么睡了一夜。赵天亮把头向左扭去,只见徐进步、孙敬文以及周边的几个男知青(4)全都趴着,双手托腮,跷着脚丫子,兴致高涨地向草帘子对面张望;他右边的王凯、沈力、杨一凡三名北京知青(4)也同样,一心一意地向对面伸着脑袋观看什么。
赵天亮对他们的专注有些奇怪,一翻身也朝对面看去——对面的草帘子和麻袋下端暴露着一双双女知青(4)们的裸腿和光脚丫,她们的腿呈现着各种各样的姿态,有的在走动,有的跳芭蕾舞似的翘着脚尖,有的将一只裸臂搭在草帘子上,单腿着地“金鸡独立”着。一副乳罩掉在地上,一只修长的手臂垂下,把它捡起。
沈力在往小本上画速写。
“你们……”“下流”、“可耻”之类的话还没说出来,赵天亮的嘴被孙敬文捂住了。一只麻袋从天而降,蒙住了赵天亮的头。
徐进步轻声地鼓励道:“对!还没看够呐!别让他出声……”说着,便扑在了赵天亮的身上。
沈力:“你们可别闷死他。”
孙敬文:“闭上你的臭嘴,别得着便宜卖乖。”
女知青(4)那边忽然发出尖叫声,一阵骚乱。
王凯眼尖:“黄鼠狼!”
“钻咱们这儿了!那!那那儿!”杨一凡指着嚷嚷。
黄鼠狼窜到了男知青(4)这边,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黄鼠狼身上,没有人再搭理赵天亮,他这才从麻袋底下钻出来,大大地喘了几口气。还没等他定下神来,哨声从仓库外传了进来。
杨秉奎走进仓库,仓库已经没人了,麻袋乱扔一地,柳条筐也倒在地上,草帘子却还在草绳上耷拉着。
杨秉奎边收拾地上的狼藉,边嘟囔着:“这些孩子……”
一阵隐约的哭声从草帘子另一边传来。
“谁还在那儿?”
哭声呜呜依旧。
杨秉奎提高声音:“我过去了啊!”说着,便扯下一条麻袋,走到“隔墙”那边,见上海女知青(4)周萍缩在一个角落,双手捂脸,继续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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