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供电局回来,吉普车路过工厂生活区,一阵哀怨的唢呐声传了过来,自从程锐到188厂那天起,哀怨的唢呐声就一直伴随着他。
程锐问:“是谁在吹唢呐?”
林媛说:“是老冯师傅,他是老工人上访团的三个头头之一。”
程锐说:“这唢呐吹得人心酸。停车,我去他家看看。”
程锐推开车门下车,对林媛和小李说:“你们先回去吧。”
一曲哀怨的唢呐曲在棚户区回荡着,程锐寻着唢呐声,向老冯师傅家走去。来到老冯师傅家小院门口,程锐听见老冯师傅的老伴正抱怨着:“天天吹这个哭丧调!你就不能吹点高兴的曲子。”
程锐在院门口喊:“冯师傅。”
老冯师傅听见喊声走出家门,看见厂长站在门口,一愣:“程厂长?你怎么来了?”
程锐说:“是你老的唢呐声引我来的。冯师傅的唢呐吹得好啊!”
老冯师傅问:“厂长也喜欢唢呐?”
程锐说:“我对音乐是一窍不通,但是我能听出你心里的怨气和悲愤。冯师傅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和我谈谈好吗?”
老冯师傅说:“你要是真想听,我就和你说说,进屋吧。”
程锐跟着老冯师傅走进屋内,看着简陋的室内,说:“这些老房子比我的岁数都大啊……”
自从新厂长、新书记上任,常务副厂长赵君亮感到肩上的担子轻了很多,虽然心情有些失落,但失落之中也有所得。新厂长程锐毕竟是自己儿时的兄弟。这几天赵君亮多少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新厂长上任总要有一段时间熟悉情况,现在他还不了解程锐的思路,他的想法是暂时先跟着走,边走边看。
昨天109车间的老工人胡德文去世了,厂里困难到连丧葬费都拿不出来的地步。车间主任来找王大义,王大义新来不知该怎么办,让赵君亮想办法。赵君亮决定从厂物资仓库处理废旧物资的款项中先借三万块钱。赵君亮来到物资仓库办公室。正赶上物资科长魏长平、车间主任邓友才、杨志科几个人在里屋玩麻将。杨志科是赵君亮的内侄,邓友才、魏长平是赵君亮手下的小兄弟。经不住几个人的撺掇,赵君亮坐下玩起了麻将。这些年厂子每况愈下,日渐萧条,大多数车间停产了,闲来无事打打麻将已成平常事。今天赵君亮手气不错,坐下没多久就连连开和。
赵君亮自摸,推倒麻将牌:“和了!清一色一条龙,点炮,加一杠。”
物资科长魏长平说:“赵厂长今儿个手气顺。”
输家纷纷给钱,赵君亮十分高兴地收起钱,压在旁边的香烟盒下面。
魏长平说:“不知道兵总领导是怎么想的?赵厂长主持工作好好的,干吗偏又从外面派厂长、书记过来?”
杨志科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呗!走了一个,来了俩,走马灯似的换。”
魏长平嘴一撇说:“念个屁经!前两任厂长来了怎么样?还不是一团糟!最后还不是龟孙鳖爬地跑了。”
小兄弟们的怨气又何尝不是赵君亮心中的怨气,但作为厂领导班子成员赵君亮不能说。
邓友才说:“赵厂长,如今你是三朝元老了,和新厂长又是兄弟关系,程厂长肯定得依靠你。”
赵君亮一边洗牌一边说:“我们两家是父一辈、子一辈的朋友、兄弟,程锐过来当厂长,第一顿饭就在我家吃的。”赵君亮有意展示他和程锐的个人关系,一来
可以稳住小兄弟们,二来也是告诫那些反对自己的人不要乱说乱动。
邓友才问:“程厂长上任带多少钱来?”
赵君亮说:“一分钱也没带来。”
邓友才说:“一分钱没带他就敢来当厂长?”
杨志科说:“没带钱来,能拿来军品订单也行。”
赵君亮一边码牌一边说:“我是没看见他拿来军品任务。”
杨志科说:“没有钱也没有军品任务,他靠什么撑住局面?俗话说一分钱憋死英雄汉,这个年头不管他有多大本事,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依我看他也干不长。”
魏科长说:“就眼下这个局面,不管谁来当厂长都得依靠赵厂长,离开赵厂长他玩得转吗?”
赵君亮说:“话不能这样说。我告诉你们,程锐是我哥们,虽说我们厂破产是早晚的事,但眼下大伙还得帮他,先把这个局面维持住。”
邓友才说:“赵厂长,我们听你的。”
赵君亮说:“这两天程厂长和王书记要到各个部门走一走,程锐这个人做事认真,你们几个准备一下,到时别一问三不知。打完这一圈,以后上班别玩了。”接着赵君亮和物资科长魏长平说了借三万块钱给老胡师傅办丧事的事。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卢苏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