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跃觉得郝乐意的平静是个阴谋,一个吃定了他、而他却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她怎样处置的阴谋。这种未知,让他有深深的惶恐感,所以,他特意回了趟家,听她喊陈安娜妈时,冷冷地说:“我们已经离了,你就不要爸妈爸妈地叫了,改口吧。”
郝乐意看了他一会儿说:“我习惯了。”
“习惯是可以改的。”
“我不想改。”
“从今天起,我不会对任何人保密你我已经离婚的事实。”
“随便你。”郝乐意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除了郝多钱一家,她没什么至近的亲人,最近郝多钱一家三口正热火朝天地忙着装修啤酒屋,他们连马腾飞和郝宝宝的分手都能接受得心平气和,就不差她和马跃离婚这点破事了。然后,她深深地看着马跃:“马跃,你太不了解我了。”
“是的,我也发现这个问题了。”
郝乐意灿烂地笑着说:“你觉得我就那么想和你复婚吗?”
马跃一愣,其实,这些都是小玫瑰告诉他的,她说中国女人就这没出息的德行,不管男人怎么出轨背叛,女人哭过了闹完了,就等于是对男人出轨这件事表明完态度了,然后脸一洗,继续上床睡觉。什么气节什么自尊?在婚姻中的女人那儿,全是狗屁,就像马光明当年说陈安娜一样,甭管她多么出人头地、多么优秀,女人只要给一个男人生了孩子,就像一坨臭烘烘的屎一样搭在男人身上了。
马跃愣愣地看着郝乐意,拼命地想从她眼里找出传说中的一坨屎一样的神态,以加深自己的厌弃。可是,郝乐意的眼睛,那么明亮那么干净,像冰冻的蒸馏水一样剔透。他猛地激灵了一下,看见郝乐意缓缓地笑了,还是那么纯净,像他五年前在街上第一次看见她时那么纯净,瞬息之间,马跃有了被淹没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心,奋力地挣扎了一下,转身走了。
郝乐意眼里的那些冰冻蒸馏水融化了,流得满脸都是。她想过爱情的千万种结局,唯独没想到过这种,是如此的羞辱而不堪。
第4节
马跃给郝乐意租的房子,现在住着小玫瑰母子。
在英国,小玫瑰母子除了有身份,一无所有。所以,她对回去没有丝毫的热情,无论在任何时候,小玫瑰都非常明确自己想要什么。就像六年多以前,她明确知道自己想要的是英国身份。有了英国身份以后,知道自己要的是遗产。而现在她清晰地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一个能负担她未来的丈夫。于是,她每天都会不厌其烦地给马跃打电话,如果马跃说他很忙,或者借口喝醉了不想动,她就会带着儿子去酒店接他,哪怕搀也要把他搀到他们临时的家。
看着酷似自己的儿子,马跃有种被割裂的感觉。他问过小玫瑰,她丈夫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给他和儿子做DNA鉴定。
小玫瑰说她丈夫人生的最后三个月,是在医院度过的。她每周会把儿子送到医院去陪他一天,结果有一天,儿子不小心从花房摔下来了,需要输血,她丈夫这才发现儿子的血型不对,以他和小玫瑰两人的血型,绝对不可能生出一个B型血的孩子,于是,他悄悄做了个DNA鉴定,结果出来以后,他并没当即揭穿小玫瑰,而是把鉴定报告和遗嘱放在了一起,等他去世下葬,由律师当着所有亲友的面宣读。他在遗嘱中毫不留情地羞辱了她,剥夺了她和儿子的遗产继承权。
小玫瑰哭着说,如果不是教会的帮助,她连回国的机票都没钱买,因为她也不知道儿子是马跃的,笃定丈夫会把所有遗产留给她和儿子,所以她连一分私房钱都没存。马跃握了握她的手,半天,才问以后是怎么打算的。小玫瑰死死看着他,不说话。
马跃就别过脸去,假装没看见,点上一支烟。离婚以后,他学会了抽烟,常常一个人在暗淡的夜里,抽了一支又一支。
“马跃,你已经离婚了。”
马跃嗯了一声。
“你不觉得我和你的关系,我带着我们的儿子千里迢迢投奔你而来,而你还要若无其事地问我有什么打算这么做很无耻吗?”
马跃看着她,再看看儿子,小玫瑰的前夫是第二代移民,中文说得不好,他活着的时候很喜欢儿子,所以儿子的中文也不怎么好,仅限于能听懂中文,但说不流利。每每看着这个用陌生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小男孩,他就会恍惚。他可以确定的是他不爱小玫瑰了,真的不爱,尽管几个月之前他还在伦敦和她**做得翻天覆地。可是,就像郝乐意骂的那样,那会儿的他是头发情的雄性动物,而小玫瑰是愿意配合他发情的雌性动物。可是,现在这头雌性动物像千里奔袭的角马,穿越了旱季的荒漠,穿越了布满鳄鱼的河流,找寻希望的绿洲。是的,在失去了遗产的小玫瑰心目中,他,无论逃避也好装傻也罢,就是毫无疑问的绿洲。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连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