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舞派对(73)

2025-10-10 评论

  年轻的时候我不明白怎样爱人,现在却不再有机会。
  她说。
  我很震动,她何以说这些。她抬起头来,我发现她涂了紫色的唇膏,有淡淡的鬼魅气,并不适合她。倒是她平日略有倦意、不化妆的脸更自然。
  我有个沉重的包袱,背了好久了。
  她说。
  是什么?
  我问。她说,是我的感情。很平缓的语气,像在讨论买西红柿、刷墙壁一类的家居琐事。
  我不想谈下去,点了一支烟,我说抽完这支烟我就走。垂下眼睑,我才注意到她的衣领开得很低,戴了一串塔形项链,她很白,而且她的胸部并不瘦削。我想笑,真的就笑了。她也跟着我笑,我们像两个疯子。
  抽完一支烟我就走了,两天后搬了出去。我清理自己的衣物,我的每一本都被剪破,我知道一定是她丈夫做的,我很愤怒。她看着我收拾,她说:"别理他!"我不作声,突然她从背后抱紧了我,把我拽到那张铺着黄色床单的大床前,床单上有数不清的玫瑰,一丛一丛的。她躺了下去,脱了她的衣服,她的身体果然很美。
  极度亢奋中,我不想让自己叫出声,我抓起床头的烛台,那是青铜质地的,冷隽、细致、华美,划过她的额角,立即渗出血来。
  之后我叫了的士,彻底搬走了我的行李。她还睡在床上,一丝不挂,面向墙壁。我喊她,我说,小君,我走了。

  (A)
  我陪幻和鸟买换季的衣服,街上流行波希米亚,幻与鸟挑了大量吉普赛韵致的服饰,流苏垂缀的边饰、精细的蝴蝶、花朵蕾丝的刺绣,叫人想起卡门。那些东西全是当季正品,顶尖的牌子,我从来不给我的孪生妹妹买打折货。
  路过模具店,我花一百多块钱买了一个奔驰500SL的车模,晚上林梧榆来的时候,我送给他。林梧榆虚眯着眼睛,举起来,迎着光线,转来转去地看了一阵,然后放到鼻子底下,仔仔细细地嗅了嗅。
  "干嘛送这个?"他信手扔到书橱里,"我宁愿你给大毛买个伴。"给大毛买个伴?这个笨蛋。如果他够实力,他不仅能够收藏一部真实的名车,还可以在房子里养一只纯白的俄国狗,一只大似狗熊的黑色藏獒,八只猫,几十只各色各样的鸟,百余尾观赏鱼,还有青蛙、蜥蜴,甚至一条蛇,只要他喜欢。
  "大毛又在发情了。"他说。
  "岂止三根木头,"我叹息一声,"你简直当得了三十根、三百根木头。""是是是,"他举手投降,"我承认我可以用来修一幢木头房子。"我哭笑不得,疲倦地靠进沙发中。林梧榆走过来,吻我,沿着我的面孔一路吻下来,他把头埋进我的胸口,吻我受过伤的肋骨,他的头发漆黑浓密,痒着我的皮肤。我忍不住把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中间,轻轻抚摩他。我必须承认,我是依恋他的。
  没办法,一个孤独的人很容易眷恋上另一个人的体温,以及源自肌肤的触感。那种眷恋直观而且强烈,深入你的身体,仿佛吃药上瘾,在一些虚弱的时刻,你必须吃进去许多无谓的药片,以确保某种清晰的存在。
  我们缠绕在一起,做爱。他微微踹息,温柔地贴紧我。他的眼神是缭乱的,在黑夜里有静止的蓝色光焰与白色碎羽逐一闪过。天使张开翅膀,抵达我的灵魂,悠悠闪闪地飞翔。在迷狂的欲望中,真实的林梧榆被分解成一些斑斓的泡沫,留在我眼前的只有他干净的嘴唇与清澈的躯体。
  "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平息过后,林梧榆喃喃说,"但我真的没办法做你所希望的那种男人。"他转过身,隔一会,他发出了沉沉的鼻鼾。
  我摸黑点起一棵烟,吸了一口。我已经变成了彻底的嬉皮,我想。我茫然地吸着烟子,那烟很奇怪,有薄荷跟檀木的味道,比较浮,在肺里打个圈,自动地就出去了。我记起一名宇航员对太空生活的描绘,开始的时候,感觉像在泥浆里,一个星期后,感觉是在水银里,又一个星期,感觉是在水里游泳了。学会吸烟就是那样的一个过程。现在我是在水里,整个人放松,但没什么特别的刺激。即使是最烈的烟,也不能够撩逗我。你知道,那是很闷的。
  夜其实并不太深,有繁杂的市嚣,混杂成迷乱的一整块,就像庞大的风一样,我分不清里面有些什么。我抱住自己的手臂,突然间我无聊得要命。我摇晃着林梧榆,他睡眼惺忪地问我怎么了,我掀开被子,把赤裸的身子凑向他。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