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特工(62)

2025-10-10 评论

    那位营长正要撒出的一把糖一颗颗掉在地上。阿手并不会等待谁来看他的证件,他径直走进了军营,军人像见了瘟神一般地退却。那个司机却迎上来:“站长,车预备好了。”
    阿手上车,卡车立刻发动。
    阿手招了招手:“那位营长,过来一下。”
    营长大人脸上的肌肉在抽搐,脚下倒在后退。
    “如果得罪了我,你就再也没办法骑在墙上了。”阿手说。
    营长终于如熬刑一样地过去。
    “只是要你带句话,带给湖蓝。你告诉他,他还是太嫩了。”阿手从营长脸上转开头的同时,车也开始驶动。
    卡车行驶在荒原上。
    阿手正在驾驶舱里换上车座暗箱里掏出来的衣服,一身深色中山装。
    司机开口:“损失惨重,我们只能跟踪一个。”
    阿手边换衣服边回答:“并不惨重,鲲鹏那种蠢货只是扔给湖蓝的一块肉,三不管是修远先生决定放弃的地方,我们没有力气和军统在每一个地方打拉锯仗,我们只打最重要的决战。”
    “上海?”
    “跟踪李文鼎。”
    司机不解:“军统完全放弃了李文鼎,现在对他们来说只有代号卅四的马逸林。”
    “李文鼎,我相信东西在他身上。修远先生将亲自在上海对付马逸林。”
    30
    军统的那两辆车终于驶出西北那片黄土,树木和植物渐渐多起来,周围一片青翠。某城郊的军统据点,看起来更像一个中等人家的住处,周围没有别的住家。
    车停在门口,湖蓝下车。
    进屋后的湖蓝看着忙碌的手下,百无聊赖。一只手杖戳着自己皮鞋的鞋面,很用力,甚至带着仇恨,如果那鞋下边真有只脚,一定会很痛。然后那只手杖开始横向地敲着自己的小腿,仍然很用力,发出金属与木头的撞击声。
    正在译码的军统回头看了看,神情古怪。
    湖蓝正不耐烦地在那等待着。
    译码员总算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湖蓝,上海站、华东站、华北站都已回报,他们在三天前已经开始全线警戒,没有发现任何疑似目标的人。”
    “没有发现说明他们不够努力或者不够聪明,先生视为威胁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他们发现。”
    “就这么发吗?”
    “就这么发。”
    一名军统进来,匆匆地向湖蓝附耳。
    湖蓝的脸色比原来更不好看了:“太嫩?”
    送来消息的军统并不答话。
    “那个中统王八蛋走的哪条路线?”
    “他先往西,然后忽然折向东,走的根本不是主干道,是多年前就已废弃的马道,现在也就是一帮马贼和走私贩子才走。”
    “知道他在追什么吗?”
    “还不清楚,不过估计以这种速度下去,他明天将到达华北区,那条路线华北站也在监控。”
    “查清他在追踪什么,然后……”湖蓝和手下附耳。
    “是。”那名手下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但却毫不迟疑地答应,然后出去。
    “既然我太嫩,那就让他在那地方养老吧。”湖蓝的心情突然好很多了,好到不再拿手杖打自己的腿。
    陈亭火车站。
    进站的汽笛在鸣响,火车在减速,枕木下终于不再是黄土,路基石之间也冒出了绿意,伴着燃煤烧出的黑烟扑过来的还有水汽,那来自铁路边的水塘或者湖泊。一节车皮上带着一个剥落了的标语,遮掩中就剩下一个有气无力的“死”字。没有军统杀气腾腾的搭配之后,它看起来就像个玩笑了。火车缓缓停下,它整个都被淹没在经久不散的煤烟里。
    煤烟笼罩的车皮下,一个被熏得漆黑的人正试图从他藏身的空间里挣扎出来。那是机械之间的一个接缝口,三面都为钢铁和木头遮没,那点空隙大概够塞进一个小孩。那人是把自己硬塞进去的,双手抱住了头,然后往里硬塞,鬼知道他用这个纹丝不动的姿势在里边待了多长时间,现在再挣出来就成了一项极其艰难的工程。他把已经彻底麻木的手顶在头顶的着力点上,一次一次地用力。停下,喘气,再一次地努力,他终于把半个身子钻出了那个缝隙,然后使劲晃动着自己的腰,像从拧坏的螺纹口生晃出一个螺丝钉。最后他结结实实摔在车皮下的基石上,像一堆烧残的煤渣。滞留了几天的血液忽然开始流通起来,针刺一样的麻木感也立刻流遍全身,他痛苦地张开了嘴无力地呻吟,这种麻痹感要很久才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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