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拿起阿手的那只手看了看,手似乎无知无觉,抓着的那半截铁片已经磨去了所有的锈痕,刀片般锋利,滚烫:“让你拿它挖石头,你就不会去想,拿它割开自己的动脉其实也蛮省事的。”
“共党,你是鬼吗?你来看我?”
零笑了笑:“是埃看看我的对头朋友。”
“你等我会吧。到明天我也就差不多了,黄泉路上有个伴还是不错的。”
零拉他起来,阿手有些茫然:“嗳,我说,你做了鬼力气还挺大的,手还是热的。”
“别闹了。我带你出去……出去以后你会放我一马吧?”
阿手傻笑:“鬼先生,只想你到阎罗王那帮我美言两句,我这辈子好事做得有限,坏事干得太多。”
零没再多说,一只手拉着阿手,另一只手拉起了麻怪,他有点茫然地看着这地方,他还能带走一个人,只能一个。
翻译掩着鼻子过来:“快点。他们已经不高兴了。”
零放开麻怪,反正麻怪能一步不落地跟着,零又拉起了一个孩子。
“你已经救了三个。走吧。”翻译催促着。
零看着剩下的人:“我害死了他们。”
“别开玩笑了,你救了三个人。”
零看着夜色下那些呆滞的眼睛,像是要把每一个人记进心里。外边的两个日本兵已经不耐烦地拉动了一下枪栓,鬼叫了一句日语。
“我害死了他们。”零颓然地出去,拉着一个听天由命的阿手,一个木木愣愣的孩子,麻怪跟在零的身后,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线生机。
四个人茫然地走在死寂的镇上,眼前的路空空荡荡,旁边的屋没有灯火,没有人声。零回头看一眼他待了两天的地方,两个押送他的日本兵正在门前和看守监狱的同僚聊天,只有那名翻译呆呆地看着他。
翻译忽然想起什么,追上来把一个布袋塞给他:“吉川队长让我转交的。他说欢迎你们再来,会给你们更多这样的东西。”
零腾不出手,麻怪接住,翻译是个好心人,但他们甚至没有告别的心情。
渐行渐远,阿手一头栽倒,他的体力早已超了极限。零背起了他,把孩子交给麻怪:“快走,我不知道他们还能搞出什么荒唐事来。”
他们离开这个镇子,惶惶如丧家之犬。
41
靛青站在铁栅外,看着幽暗潮湿如地穴一般的囚牢。
牢里的“客人”在看书,手上压根就没有书,但他的表情、动作无一不是手上有一本颇为有趣的书,有时还要往回翻个两页,倒找到某个关联的章节,一脸津津有味的笑意。
靛青深深地吸了口烟,喷进笼子里,继续看着他的囚犯搞怪。
“客人”是不抽烟的,直到烟雾近了身才轻轻地咳了一声,将烟雾挥开,他放下他不存在的书,看他不存在的表:“不早了,该睡了。你阁下也晚安。”
“几点了?”靛青问。
“九点半差不多吧?”
靛青看了看表,真就是差不多那个时间。他踩灭了烟头,他脚下已经有六个烟头,他表示赞赏的时候有点焦躁:“不俗。你看的什么书?”
他的囚徒似乎很高兴他问这个问题:“绣像西游。会评本的。”
“好看吗?”
“正看第七回呢,光线不好,怕坏了眼睛。八卦炉中逃大圣,五行山下定心猿。”客人眉飞色舞,“圆陀陀,光灼灼,恒古长存人怎学?入火不能焚,入水何曾溺。光明一颗摩尼珠,剑戟刀枪伤不着。好看1
“你是说你就是那只拿他没奈何的猴子?”
“我哪顶得上他?不过这里倒像炼丹的八卦炉。”
“你是说我们别想把你炼成了丹?既然你在个关掉灯就像棺材的地方都能记得时间。”
“想复杂了,我没心和贵方对抗,不过是最起码的让自己活得像个人。”
“你很快就要活得像个鬼了。”
“你话里一股子总算甩掉我这烫手山芋的兴奋,是什么紧要人物就要来了吗?劫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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