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基行长有什么意见?”沉默了一会,曹平林首先发话了。
“黄行长是我们的领路人,还是听听他的意见吧!”杜念基恭敬地望着黄可凡行长说。心想:老曹你甭跟我来这套,我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说话!
黄可凡在宽大的沙发里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说道:“现在的金融工作越来越难做了,几家银行各自为政,互相残杀,真有把别人置于死地而自己后生的局势。想当年,中国只有一家人民银行,老百姓到一家银行办理业务就行了,金融秩序非常稳定。现在一下子分离出这么多家银行,老百姓不知道到哪家银行办理业务才好,而银行本身又不知道怎样经营、怎样竞争才能生存,生存和发展的空间越来越小,只能靠不平等竞争和违规经营才能维持生计。我真不明白,国家为什么一下子搞出那么多家银行来,让大家在一个饭碗里抢饭吃。这就像一个妈生出那么多的孩子,家里粮食少,大家只好抢着吃饭,到底还是谁都吃不饱。你们看看,现在的储蓄所遍地都是,连老百姓都说:城市里的储蓄所比厕所还多。可是到底有几家储蓄所可以为老百姓快捷、方便地办理业务呢?我们行成立的时间晚,营业网点本来就少,而储蓄所员工办理业务的速度太慢,这就限制了我们自身的发展。前几天我老伴有一笔钱要存银行,问我存在哪家银行好。我说当然存在商贸银行,可是她说在商贸银行存钱、取钱速度太慢,而且还没法办理通存通兑,商贸银行的网点太少,办业务一点儿也不方便,最后还是把钱存在了工商银行。你们看看,我这个商贸银行的行长到底还是不得不到其它银行存钱,反倒成了商贸银行的叛徒了!”
大家没头没脑地听黄可凡发了一通牢骚,心里都明白,黄可凡自然不会指使手下人像其它银行一样搞高息揽储,谁都知道这是违规经营,上面曾经三令五申,坚决制止。黄可凡即将光荣身退,决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失去自己的晚节。于是谁都不说话了。
“我原则上同意王华宇的意见,”过了半天,曹平林沉不住气了,“现在情况十分紧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立即迎头赶上去。其它几家银行经济效益一直没有我们好,论实力我们比他们雄厚得多。那么,大家就来个真刀真枪地干,看到底谁能够拼过谁!现在的形势就是这样,谁胆子大,谁就有饭吃。俗话说,法不责众。我就不信,人民银行还能因为这件事把我们这些当行长的都抓起来?”曹平林义愤填膺地说,随后又指着做会议记录的秘书说,“今天的会议你不要记录了。”
“平林的意见有道理,”邓成功说,“今年年初,我们计提了不少利息,现在这笔钱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所以这个方案是可行的。会后我们可以暗地通知下面的各分支行,马上开始行动,支付给客户的奖金不能比其它银行少!这样的话,大致用三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把存款恢复到年初的水平。到那时日子好过了,我们再金盆洗手及时脱身。”老邓似乎在做着会议总结。
“可是如果这样,今年实现五千万元利润的计划就泡汤了。”新提拔上来主管会计工作的张晓枚副行长为难地说。
“可是完不成今年的存款计划,总行一样要扣我们的钱。而且你可以算一笔账,估计用来支付奖金的钱不会太多,我们存款处大致估算了一下,有个二、三千万元就足够了,这样也不会影响你的利润。”曹平林居高临下地说。
开行长办公会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当一个决议出台时,首先会有人站出来表示赞成或反对,这样就把会议的调子基本确定了下来。如果有人想提出反对意见就不那么容易了,尤其像张副行长这样人微言轻的人,想螳臂挡车是不可能的。杜念基心里本来很不赞成高息揽储的事——如果那样被其他银行牵着鼻子走,大家互相攀比,争着拿钱往无底洞里扔,以后的情况可能会越来越糟,到那时钱也花了,存款也没保住,闹得银行间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可是他看今天这阵势,分明是老曹和老邓唱起了“二人转”,即使是自己站出来反对,如果没有黄可凡配合,也终究是无功而返,自己还犯不着把老曹和老邓都得罪了,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再看看其他几位行级领导,都像是睡着了一样低着头,不言不语,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既然曹平林和邓成功敢说出同意高息揽储的话,别人也没有必要跟着惹祸上身了。行长办公会又议了几件小事便草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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