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块,你们看看,像什么?”商老诡秘地从书柜里取出一块酱黑色的东西。柴绯凑近一瞧,不由得失声道:
“这不是腊肉吗?”
“我刚拿回来时,我老伴也以为是肉,骂我买这么肥的腊肉,”商老面有得色,“还有一次,我找到一块没有经过处理的黄河日月石,回来以后就自己洗干净,放到锅里加热,打腊,我老伴一看,以为我在煮猪头!”
“就是这块,我专门买了树根做底座。”商老把他们领到露台上,那块石头果真如肥硕的猪头,有鼻子有眼,一脸憨态。柴绯与汤禾米忍俊不禁,笑起来。
“我平生不嗜烟酒,与石头却是两情相悦,旁人看着是造房搭桥的粗物,我看着,就成了立体的画,无声的诗。先贤有言道,玩物丧志,大约说的就是我辈痴人。”商老豁达地自嘲。
“商老,您太谦虚了,您在学术界的名声,如日中天,您的弟子都以能师从您拜师求艺为荣。”汤禾米奉承道。
“你这样讲,可真是抬举我了,”商老笑道,“这两年,我身体大不如前,对手下的学生放松了不少,很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荣辱得失全在他们自己了。”
“哪里哪里,能够投奔您的门下,已经是一种莫大的荣耀了,”汤禾米迫不及待地道,“最近网上流行一则幽默,不知商老听过没有,说的是一只兔子坐在山洞门前写论文,论文的题目叫做《论兔子是怎样干掉大灰狼的》,大灰狼恰好经过此地,看见这个标题,非常惊讶,就问兔子渊源,兔子努努嘴,说,你进洞去问我的师傅吧。兔子的师傅是老虎,大灰狼进去以后就没再出来,兔子坐在山洞门口,自言自语地说,写什么论文不重要,关键看你的导师是谁!”
“写什么论文不重要,关键看你的导师是谁,呵呵,”商老重复一遍,随即干笑两声,“有意思有意思!”
柴绯没料到汤禾米会讲这样一个含沙射影的笑话,暗暗着急,使劲拽了拽他,暗示他用言语补救。汤禾米并不明白她的意图,照旧陪着商老开怀大笑。
“现今的兔子还真不少,沽名钓誉,狐假虎威,”商老继续道,“但愿我不要糊里糊涂充当了老虎的角色。”
柴绯心想糟了,老先生当真联想到自个儿身上去了,当下无计可施,只好顺着汤禾米的题材发挥开来,笑道:
“汤大哥可羡慕那些兔子了,他可是不止一次在我跟前念叨,希望能够向商老求教,学习十八班武艺,可惜他年纪稍大了点,到了研究生、博士生的考场上,那不成鹤立鸡群了,是不是,汤大哥?”
汤禾米忙诺诺连声,他们事先商量好了,当着商老的面,柴绯称汤禾米为汤大哥,这称谓比较含糊,伸缩自如,即使将来商老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也不会觉得过于唐突。
“我哪有十八班武艺啊,顶多一两招,还是班门弄斧,三脚猫的功夫。”商老朗声笑了,先前因汤禾米的笑话带来的阴郁之气荡然无存。
柴绯见好就收,照约定的信号,朝汤禾米使个眼色,由汤禾米向商老作辞。因他们奉上奇石,商老过意不去,好说歹说,一定要请他们于次日的元旦节去商家吃顿便饭。
汤禾米推挡不已,柴绯见他傻乎乎的,不懂转圜,连忙接过话头,客气地应承下来。出了商家,汤禾米对柴绯的应允很是不解,柴绯用手指尖在他脑门上一戳,嗔道:
“今儿算是序曲,还没切入咱们真正的正题,他既邀咱们吃饭,下一回,咱们就可以回请他,一来二去,不是就混熟了吗?到那时候,你的事儿,就水到渠成了。”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笨!”汤禾米握拳,使劲敲了敲自己的头顶,柴绯忙拉住他的手,替他揉了揉脑袋。汤禾米顺势把她的手握在掌心,低声笑道:
“我怎么觉着,这程序跟咱俩好起来那会儿,是一模一样的……”
“去!”柴绯羞涩地啐他。
两人打情骂俏的,就出了专家区梅花盛开的大院。柴绯突发奇想,要去看看汤禾米的家。汤禾米一听吓坏了,怕柴绯吃亏,柴绯就取笑他,说他一板一眼的,纯粹是头呆鹅。
“你就不会九曲十八弯,把刚刚在商老家说过的话,在你老婆面前重复一遍?”柴绯促狭地朝他笑。
汤禾米拗不过柴绯的好奇心,只好答应撒谎,对老婆说柴绯是朋友的亲戚,一无业游民,意欲报考商老先生的研究生,托汤禾米引荐引荐。为了不让安静起疑,柴绯还特地拽了汤禾米,在附近的超市买了送给安静的女士美容滋补礼盒,一匣给汤禾米千金的点心,又是一篮各色水果。通常的惯例,岂有第三者恭恭顺顺上门送礼的?因此柴绯踌躇满志地就跟了汤禾米去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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