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模特是男的。”我摊牌了。
“不是男的我们还不来呢。怕我把持不住啊?放心吧,我对中国男人体型没多大信心。”她倒潇洒,她说她和格格拍过无数形形色色想留住青春的女人裸体,也拍过非裸体男性模特,但拍男裸体还是第一次。不要一分钱,管饭就行。
不久她们带着一堆长枪短炮赶过来了。在康妮的指挥下,我们开始布置场景,调试灯光。我们将一块绿色毛毯平铺在木地板上,将几个灯架放置在不同的角度,再将一些有碍观瞻的杂物移走。
2
没多久胡蒙就兴冲冲来了,黑色风衣,干净但凌乱的头发,依然挺拔。笑眯眯的。我将他隆重推出:“这就是我们今天的主角——标本一号,九十年代赫赫有名的波希米亚大诗人大情圣胡骏,咋样?够标本吧?”
大家围观猎物一样围着胡蒙走一圈,康妮说:“还行,比不上专业模特,比一般男人还是有维度有力度。”
我趁机介绍康妮和格格:“专业导演和摄影师,专门过来为您服务的。”
胡蒙“啊”了一声,夺路而逃。我生怕就要进炉的鸭子飞了,赶紧断其后路:“人家都不怕您还怕个鸟啊?这是多严肃的艺术活动,人拍你是看得起你。再说你啥场面没见过啊?你TMD还纯爷们吗?”
其他人也纷纷撺掇,胡蒙终于一脸悲壮,豁出去啦。稍事休息,我们一起构思造型。准备就绪后,胡蒙开始热身,摩拳擦掌,拧脖扩胸扭腰下蹲,劈叉子俯卧撑踢正步,捋捋头发,然后扭扭捏捏宽衣解带。几个加班的女员工嘻嘻哈哈地扭头观望,我笑着说:“你们就别看了,要看得买票。”
设计师断喝一声:“看啥看,不许看!都到厨房做饭去!”
胡蒙不以为然:“她们要看就看看嘛,没关系,我不收钱的。”
女孩们嘻嘻哈哈跑进厨房。格格小心翼翼地拿出摄影器材安装调试,电脑设计师和我将房间日光灯关闭,将参差不齐亮度不一的摄影灯打开,形成一个柔和交叉而有层次的光区。设计师反锁了房门。康妮若无其事地一声令下:“开始吧。”
胡蒙徐徐脱衣,脱到只剩裤衩时暂停。格格再次以他为圆心绕行一周,评判道:“他背部臀部腿部肌肉更健美,肱二头肌也很突出,从背部看过去更有张力和质感。”
康妮说从各个角度多拍几张,最后比较筛选一下。格格竖了下手指表示OK,我就对胡蒙说:“老弟,为艺术献身的时候到啦。”
胡蒙一口深呼吸,轻轻褪去最后那一丝三角形布条,直挺挺走进光区,他的身体立即洒满一层金色光芒,呈现出深褐色的线条和琥珀般的质感,绿毯子上则投射出一个倾斜扭曲的人体光影。他那倒悬着让人忐忑不安的把柄,像一个探头探脑的小鸟,不安地栖息于凌乱如鸟巢的下腹部。我窥见康妮和格格屏住呼吸,手脚有些僵硬。我发出了第一个指令:“仰望星空——”
在设计师的摆布下,胡蒙假模假式摆起了Pose(姿势)。他侧身躺在绿毯上以手支腮,斜着脑袋遥望天花板。他的眼睛里充满遐想,那活儿慵懒地安卧于绿毯和大腿之间,像一尊安详的微型卧佛。胡蒙问:“行了吧?”
“嘴角放松,安详点,身体放松,腹部收缩。”康妮指点着,格格从各个角度拍摄,然后伸出拇指,“OK.现在是——拥抱太阳。”
胡蒙站起来伸出双手,仰面朝天,瞠目结舌,他的上半身无语诘问苍天,下半身痴情拷问大地。胡蒙深情吟诵:“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我哭笑不得:“屈原扯到陈子昂,关公战秦琼啊?”
胡蒙说:“培养培养情绪嘛,孤寂的灵魂没有时空界限嘛。”
“不错不错,手再略高点,振奋点。”康妮提示道,格格狂按快门。我然后下一个:“冥思苦想——”
胡蒙试着摆出一个姿势,颇像罗丹的“思想者”,都觉得拾人牙慧,他一脸茫然。我刺激他:“大诗人,拿出点创意来,这难不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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