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墩布清洗卧室地面,用湿毛巾将木门和电脑键盘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好一番工夫才清理干净。门上那个洞,大得可以钻进一只狼。锁子、插销统统毁坏了,我就将沙发和柜子推到木门背后。我换了一张床单,准备睡觉。忽然薛玲打来手机电话,先表示歉意,说她还在医院缝针,季大军被带去派出所了,她说很快会被保出去,这人报复心极强,我最好去旅馆住一晚,她承担住宿费。
我想到旅馆,也想去附近杨星辰家里借宿一晚,最终放弃了。我到厨房找了一阵,没斧头,没钢管,没锉刀,最有杀伤力的依然是那把并不锋利的菜刀。我一声叹息,菜刀!TMD菜刀!我们就是这么缺乏想象力,无论是行凶还是自卫,都不得不借助于厨具!还好菜刀没被锁在菜板上,塞到枕头下。不到一个小时前,这里是激烈搏斗的血案现场,此刻,我独处其间,睡在一把菜刀之上,枕刀待旦。后半夜,惊醒了好几次,每次都下意识将手伸进枕头。
早上看见薛玲头上被剃光,包扎得严严实实,活像一个死里逃生的伤兵。她的脸色惨如白纸,她的嘴唇灰黑如泥土,她的眼睛宛如失去光泽的玻璃球。我问情况如何,小信说缝了十一针。
我叹气:“你们这样下去咋收场啊?”
两人无语。半晌,薛玲吃力地说:“你赶紧搬家吧,他肯定要回来找你寻仇。他就是个疯子。”
我接通门框外被斩断的电话线,上网搜寻房源,当天就搬走了。一天后我给薛玲打电话,季大军果然带着更大的厨具去那里找我了。一个热得冒烟的下午,我在公汽上见到他,他发现我时,我已下车。他脖子伸出窗口破口大骂,一瓶矿泉水砸过来,我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还未开封的冰镇矿泉水!我笑眯眯地向汽车后车窗被挤压成一张烙饼似的脸挥手致谢,慢吞吞地向另一辆公汽走去。
3
再次意识到和房东同住是极大的错误,即使新房东好处得多,还是不舒服。刘备以姑爷身份寄居江东,也免不了忍气吞声,何况你一个房客,一个外地人。
这个房子的格局也让我不满,北京老楼房有个通病,客厅、厨房和卫生间极狭窄,尤其是厨房,螺丝壳似的,稍不留神不是碰倒了酱油瓶,就是打翻了切菜板,要不就是脑袋碰到了抽油烟机。卫生间轮流用问题不大,但厨房和客厅就麻烦,常常是你饿得眼冒金星,主人还慢吞吞熬汤烧菜,好不容易轮到你,又是一片狼藉,干脆天天吃餐馆。我打定主意只住一季,以后绝不和房东同顶一屋檐。
书出版不到10天盗版就出现了,让你不得不惊叹盗版是中国最有效率的一个脏行业。傍晚散步到小区天桥上,我那本书赫然在目,拿起来一看,印刷粗糙,每本叫价十元。担心这帮孙子粗制滥造,我蹲下来校对起来。果然,即使盗版者与时俱进电脑扫描,纰漏仍不少,气死大爷啦。
女书贩怂动我:“这书有意思,性描写够火。”
“听说没啥性描写啊,都被删成太监啦。”我故意说。
书贩翻到封底:“看,国内第一个作家裸体上封面,都上报了,还不够火啊。”
“这书卖得咋样?”我压抑着笑。
“我一天卖二十多本了,哥,您说火不火?”女书贩神秘笑笑。
我问:“你们在哪进的货啊?”
书贩有些警惕,一把拿回书放到摊上:“哥,您买就买不买就算了,问这干嘛?”
一个地下通道的书摊,书被盗得更有水平——书名,内容一模一样;作者却被替换成了一个炙手可热的作家,我在《人精》混时还采访过。
电话里何欣既忧又喜:“有人盗你版也是好事啊,特别是第一本书,说明瞧得起你,多少人求着盗还没人盗呢。”
我抱怨:“盗我的书就是偷我的钱也是偷你们的钱,这还是次要的;穿别人的马甲,严重伤害我的感情。”
何欣笑起来:“这是盗版者对你的鞭策,说明你有实力但还没名气,盗版者眼睛亮着呢。”
我气咻咻地问:“就让他们这样猖狂?就我住的那条小街我就发现两处,全北京有多少?全国有多少?这样下去我们吃啥喝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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