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不大,却凭借高贵而神秘的液体,成为这个省最富裕的地方。房地产的狂飙不会放过中国的每一寸土地,这个古老的城市已经没有古迹。
接下来三天论坛,照例是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圆满的大会,个个发言都像圆润的瓷器滴水不漏,未必经得起敲打,却好听又好看。我上场冒杂音时有些心虚,转问坐在主席台的市长:“我是来唱白脸的,请问市长先生,我若违反了吃了别人的嘴软的潜规则,放一阵大炮,散会了还给我开饭吗?”
会场里一片笑声。市长见惯了大场合,风趣地说:“不但要开,而且还要开小灶。”
不像是“双规”啊,好,那就放炮吧。引起一些骚动,记者要了我的联系方式,约我再聊。几个文学青年还私下给我送来几瓶“猫台”,交了朋友。余下三天,我们先参观了就近的十多家名牌酒厂、赤水河上酒厂采泉处、红军四渡赤水河战斗遗址和号称世界上最大的酒类博物馆,还去遵义会议遗址和黄果树瀑布参观。著名的夜郎广场据说还没完工,没去。
专家官员老板记者以及我这个社会活动家个个都酒精考验。来到酒乡,顿顿“猫台”,把盏言欢言无不尽。这神奇的液体一喝就高xdx潮,再喝就高xdx潮迭起,接着喝亢奋绵长飘飘欲仙,却TMD咋喝也不醉。难怪被达官贵人们奉为神液。
体制内的专家们和我这个体制外的混混貌合神离互不欣赏,有一点却心心相印:出场费和礼品何时兑现?终于在临行前一晚,来了几辆面包车,每人收到十五瓶货真价实的好酒,最好的一瓶是窖藏二十年的“猫台”,在精致礼品盒,当时零售价一千六,现在已达万元。还有几本纪念画册和一红包,红包里厚厚的,还没数我就准确地估出了数字——一万大洋。酒乡人实在热情,几辆面包车驱车几百公里,连人带礼物送到省城火车站托运处大门口。
飞回北京不久,酒乡政府和专家组还在钓鱼台国宾馆举行新闻发布会,阵势更大,我这个“三无”人员再次被请到这个神秘的地方去充大尾巴狼,连我推荐的杂志主编于江湖夏一帆也跟着吃好喝好,兼拿红包和礼品。
酒很快托运上门。我给爱喝酒的老蒲送了两瓶。小羽家拿了两瓶,最好那瓶按我妈的意见带回四川准备娶媳妇时喝。余下的我留着自己慢慢打发,偶尔来一口,做料酒,或调制泡菜。
我妈离开北京前,小羽家人和她再见了一面。关于我和小羽的婚事,因为预期收入没到位,大家建议先买房,户口事情以后再说。小羽妈妈说,如果我和小羽有了小孩,根据现行政策,孩子就天然是北京人。我松了一大口气,这下好了,做不了北京人,做北京人他爹得了,你总不能不待见北京人他爹吧?
小羽除了折腾她的生意,开始搜集楼盘信息,我把刚领到的两本书的稿费连同刚挣的红包悄悄投进了股市,不料正赶上新一轮暴跌,老的资金继续深套,新资金不到一周就跌去了百分之二十还多。我开始真正为股市里的钱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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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小羽都觉得白娟婚礼来得太突然,年前才听说有了男友。那人只和我们吃过一次饭,据说家里挺有背景,很快弄了一套集资房。这年月,虽说早停了福利分房,总有人能以市价十分之一甚至更低的价格弄到房子。
婚礼前,白娟邀我们看了她的新家,二环内一高档小区。这地段房价已摸高到一万八了。一百五十平米还多,客厅就有四十多平,木地板精装修,高档家具家电一应俱全。两卫生间,一间还有桑拿设施。阳台上可以喝茶下棋,还可以凭栏远眺雍和宫那一片金灿灿的尖形庙顶。小羽看得眼睛亮晃晃的,免不了拿我现场教育:“老大,咱们啥时候才能住上这样的房啊?”
我只笑不说。白娟说:“别给戈海洋太大压力了,人都靠运气,他运气没到,我也是瞎猫遇着死耗子。”
小羽说:“我都把单眼皮瞪成双眼皮了,也找不到一只死耗子啊。”
“每个人都是一个传奇,就看你咋写了。”我振振有词,小羽奚落道:“老大,你都写了N本书了,你写出啥传奇来了?”
我耍无赖了:“这年头,这地儿,活着就是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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