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陈十年炒股辛酸史,他禁不住拍案而起:“老哥,见过倒霉的没见过您这么倒霉的!您这战绩都可以入选MBA——反面教材啦!当初晚清也没败成这样啊,抗战也才打了八年……”
这家伙说不了几句就跟人吵架似的梗着个脖子,弄得我只好以自嘲来抵抗:“都怪自己忒笨,扔个铁杵就当根针,一捏就是十年。‘长红’的广告多有诱惑力啊,以民族昌盛为己任,不买它账就不爱国似的。”
“天啊,就算捂也不能捂那超级垃圾啊!早就夕阳产业啦。什么以民族昌盛为己任,屁话!”黎翔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我跟您这么说吧,凡是爱国调子唱得越高的必定越是卖国的。您说哪个垄断企业不是本行业TMD最黑的?‘长红’不就里应外合骗了四十多亿吗?”
我有些喜欢这个话糙理不糙的家伙了,但此刻,我就像一个犯了校规的小学生面对班主任,我满脸通红:“我确实太笨了,轻信这类论调,‘圆球时报’后遗症嘛。”
“老哥,这也不完全怪您,您这是实在,都怪鬼子太狡猾。”黎翔滔滔不绝,“股市如人生,哪有啥白头偕老?都是露水夫妻,都是打一炮摸一把——对不起——打一枪捞一把就走。赌场输了钱还退你点打车钱茶水钱呢。谁忠心谁是傻逼。”
“我的确是傻逼,后悔莫及!”我叹气。
“老哥,我不是骂您啊,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黎翔咬牙切齿,“没来不及报仇的,除非股市关门。血债要用血来还啊!”
“咋报仇,把‘正奸会’先xx后xx?有那胆儿也没那火力。”
“有我呢!谁叫咱有缘呢?”黎翔把自己的鸡胸扒得砰砰响,“您这深仇大恨,小弟我是帮您报定啦!”
“我只想解套,别人的钱我一分也不要。”我感叹道,“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啊!”
“那也未必。您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您看我,好几年了,自己钱包铜墙铁壁,别人墙角可着劲地挖,谁捉住我啦?老弟我逍遥着呢。如果你只想解套您就别找我啦,老弟就是专门吃借刀杀人这碗饭的!”我清晰地看见,黎翔的眼里露出一丝杀机,“中国股市哪有投资,都TMD投机!哪有专家?只有赢家和输家,换句话只有狼和羊。赢了你就是专家,输了你就是——啥家来着。”
我即时补充:“坐家,在家里坐着,羞于见人以泪洗面呗。”
“您说得太对啦。”黎翔一拍大腿,又反问我,“现在找工作多难啊,您知道我这三流大学的留级生,咋找到这个一流公司的一流职位吗?”
我摇摇头。
“咱靠实力说话。我大学开始炒股,入市资金三千,这么长的熊市,短短两年小弟账上已经两万多啦。”
“你股神啊!”我脱口而出。
“我从来不信狗屁专家教授说的。我是把股市当战争的,你不吃掉他他就吃掉你,术语叫‘零和博弈’。刚开始没一个公司理我,我投的简历上百份,他们看都不看啊!我的学校他们都不知道干嘛的!啥也别说了,我伪装成一个大户,拿着我的成绩单——交割单直接找他们老总去。”黎翔滔滔不绝,在电脑上调出他的账户资料给我证明,“老总一看,眼睛都发绿了!”
果然这家伙有秃鹫般的嗅觉、饿狼般的凶悍、鳄鱼般的胃囊和泥鳅般的狡猾。瞅准了就咬,一咬就往死里咬,咬了就跑。血雨腥风胜似闲庭,名副其实天才短线猎手。我兴奋起来:“啥都别说了,哥们那点股票就全权委托给你啦。咱们君子协议,亏了算我的,赢了算咱俩的,就按代理费付酬吧。”
黎翔比我还兴奋:“有这么好的事儿啊?难怪我这几天眼皮和小弟弟直跳呢。”
“你给别人代理,代理费咋算?”
“利润的百分之五吧,好的百分之八。这都是公司的收入,我是拿死工资加点分红的,落到我头上百分之零点零一也不到。”他激动地手舞足蹈,“老哥,不公平啊,我帮他们赚的,‘京广’买下来也差不多啦!”
“你很坦率,就冲这点,我就信任你。”我一锤定音,“我给你纯利润的百分之十咋样,好了还有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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