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课一个小时,一般是这样分配时间的:讲课半小时,海阔天空半小时——表扬和自我表扬十五分钟,善意妖魔化校长和同事十五分钟。当然,为了加强贩卖效果,所有内容穿插进行。讲课三十分钟就不多说了,自信得近乎牛逼,牛逼得近乎卖弄,卖弄得近乎色情,其风头可让“学术超男”愧对祖宗屁滚尿流。那些句型复杂意义艰涩逻辑隐晦的试题,“师奶杀手”都倒背如流,学员们佩服得手掌拍脚背,这哥们便眼冒绿光,扫描仪一样频频向美女聚集区扫去。据说他夫人就是在“纽东方”被他非法截流,断送了美国梦。
海阔天空这一段,各人癖好不同。“邪派高手”对中医达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时常背出几个药方把学员们弄得愣愣的,什么百年老屋房顶朝阳面瓦片里的陈年艾蒿,什么千年古庙正庙大殿前老青石下雌雄成对的蟋蟀,什么万年洞穴里孕妇蝙蝠留下的干燥粪便(夜明砂),什么百岁高僧圆寂后常年未洗的脚后跟死皮屑,就差没弄出“还元汤”(童子尿)、“人中黄”(人类大便)啥的了。作为在北京上大学的广东人,该君还显示出比他老乡强烈得多的政治热情,他对刚刚上台的台湾伪总统极尽丑化谩骂之能事,心照不宣地暗合了政治正确的潜规则。而当他开涮愚老大或比自己资深的同事前,无一例外去门口瞄一眼。“邪派高手”浓厚的广东普通话和常常斜视的眼球,添加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怪异效果和可信度折扣。他毫不掩饰小人得志的嘴脸。一是痛陈情史。自称生长在热带地区异常早熟,小学一年级Masturbate(手淫),二年级Nocturnalemission(梦遗),三年级追女生,可是直到拿到Offer前一直没有被正眼瞧一眼,粗暴地没完没了地伤害了他的淳朴感情。(有人接话茬老师请注意左前方四十五度,全场哄笑中,高手抛来粉笔砸那人——这家伙动辄用粉笔砸人,粉笔果然落入右前方四十五度。)他的报复是:一拿到哈佛或耶鲁的Offer,便按黑名单去一一羞辱她们——就像鲁迅先生临死时一样,一个也不宽恕。他还透露他如何将美国名校教授诱到中国来,如何在北京饭店设下“鸿门宴”将其套牢,成功地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这是鸦片战争以来第一个以中方获胜的密约。”他这样强调。学员们不敢不肃然起敬,他那西门大人似的眼神便探照灯似的向女学员一路横扫过去。
“师奶杀手”会从八十年代风靡全国农村的“燕舞”牌收录机,毫无征兆地过渡到刚刚问世的广大自卑男士的性福福音——神奇的蓝色小药丸Viagra(哥伟哥),并大发感慨全世界猥琐男人们从此雄起来了,似乎这粒神奇蓝色小药丸形象大使非他莫属。此君还会从达尔文的进化论自然进化到对大和民族的仇恨,咬牙切齿要发动几次东京大屠杀,为大中华共荣圈清理门户——当然只杀男人,女人可以引进改良品种。仿佛这就是进化论似的。此君如此津津乐道蓝色小药丸和东京大屠杀,以致于让人不惮于依据“咬人的狗不叫,爱叫的狗不咬人”的普世原理反向推理:越是满口污言秽语的人,性功能就越弱;越是性功能弱的人,就越是具有暴力意淫的倾向。根据此君的症状,基本濒于不治边缘,即使“邪派高手”祖传秘方轮番使用也不济。
在表扬和自我表扬方面。“资深流氓”自称留学对他毫无必要,他已无书可读,但鉴于“老子过去有才,现在老子又有了财”,他并不排斥时不时出于考据癖出去溜达溜达。他轻松达到了自我表扬的最高境界:脸不红心不跳地以“牛人”“人精”或“才子”自居,同时自然而然地把“憨豆”“人渣”“孔乙己”和“流氓”之类头衔批发给了他的老板和同事。
“山东二哥”时常强调他的唯美主义品味,好像除了《追忆逝水年华》《百年孤独》和《飘》(注:《百年孤独》,世界名著,魔幻现实主义代表作,哥伦比亚著名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GabrielGarclaMarquez,1928~)主要作品,1967年出版,1982年凭此作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飘》,美国著名女作家玛格丽特·米歇尔(MargaretMitchell,1900~1949)创作的一部具有浪漫主义色彩、反映南北战争题材的小说,著名电影《乱世佳人》以此改编。),没啥作品能入他的法眼;他透露由于妈咪、爹地和女友对他宠爱竞赛,以致于他每天早晨必须吃三个鸡蛋,喝三杯牛奶,打三个嗝儿,否则就会点燃家庭内战,引发一场因争风吃醋的血案。为了保持身材,他又不得不通过加倍锻炼来消耗多余的卡路里,所以他不得不经常穿运动衫。鉴于他的身份、身材和一节课四位数的收入,他没理由不穿“阿迪”或“耐克”。他这样叹息道:“我这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名牌,也够郁闷了——高处不胜寒呀。”对自己的英语水平,他更是不容侵犯的自信。他以亲身经历为例,列举了一个澳大利亚外教的无知,牛逼得就像一个美国西部牛仔挑出了中国甲骨文教授的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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