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风说得的确有道理,我们找了个味道相对小一些的隐蔽地方停了车,让格林留在车里等着。下车后我又担心地望望车里的格林,发现他很安静地缩在座位上,也就转身和亦风急匆匆地向动物园跑去,直奔狼区。
几经打听来到了狼区附近,我和亦风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这里确切地说应该称作“猛兽区”,因为狮虎豹等所有的食肉猛兽都安排在一个仅仅几百平米的区域里,各种猛兽的味道混合,腥风扑鼻,恶臭难当。为避免游人投食逗弄和猛兽伤人,每个关押猛兽的牢笼用的都是厚重的玻璃幕墙。一个玻璃牢挨着一个玻璃牢,每个牢房大的不足十平米,小的不足五平米,豺、狼、虎、豹、狐狸等食肉兽的距离近得可以数清楚彼此的胡须。
猛兽区几十米外就是游乐常嘈杂的音乐与游乐器材的尖声嘶叫,昼夜不停地折磨着野兽们敏感的耳朵。也许这些娱乐项目留住了孩子玩耍的心,也为园方创造了经济效益,却丧失了人们来动物园的真正意义——这些动物牺牲一生的自由困在这里,让人们去认识了解他们,然而他们却成为了蜗居城市少见多怪唯我独尊的人类轻侮和逗弄的玩物。
等到终于站在我们设想中的狼区前,我和亦风都傻眼了,所谓“狼区”竟然只是一个不足五平米的肮脏玻璃牢,牢里关着唯一的一匹毛鬃稀疏的老狼……
所有猛兽牢狱的玻璃墙上都干干净净,唯独狼牢不同,那只老狼一刻不停地在狼牢中跑着狼圈,厚重的玻璃上全是他的抓痕,以至于玻璃花得都无法让人用相机拍到老狼清晰的模样。我不知道这只老狼是什么时候被关进来的,但他即使老了,仍旧没有放弃对自由的向往。老狼每一次无望的扑抓都是对这看似光明却毫无出路之牢笼的无声控诉。狼身可囚,狼心难困!安全而结实的玻璃,这也许符合了人道,却绝不符合狼道——生命最起码的是一份择地生存的自由!死亡对狼而言并不可怕,但在圈养中死去却是莫大的悲哀!
我和亦风步履沉重地离开那匹可悲的老狼,出了动物园的大门。
“这不是幼儿园,这是牢房!是集中营1亦风愤言。两人默然无语,各自想着心事。
回到车前,格林在车里早就等得焦躁难安,他用小爪掌把四面的车窗玻璃都抓得一片模糊,在车里上蹿下跳,一瞬间又让我想起了老狼的抓痕和跑圈,无论老狼小狼,对自由的向往都是一脉相承的。格林一看见我们回来,他立刻趴在车窗上,伸长脖子,小爪子一阵猛抓,呜呜叫着,泪花盈盈,比孤儿院里的孤儿盼望亲人的眼神更令人揪心。
我打开车门,抱起小狼:“格林,咱们回家……”
我们再也不敢带格林上街了,只带他在小区庭院或者楼顶天台上活动。我也再不坐电梯,每次都陪格林步行上下十六层楼。
格林这时已有两个多月的狼龄,进入了成长的尴尬期。这时候小格林好像中了魔法似的迅速变化:嘴筒子一天比一天伸长变粗,两只耳朵像大号花铲一样又硬又尖又挺地支棱在脑袋顶上;狼头像吹气球一样膨胀,乍一看已经有几分大狼模样了,仿佛那脑袋是从大狼那里偷来,可再看身子还是个小家伙,细瘦身子可怜兮兮地挑着一个大脑袋活像漫画中的Q版大头娃娃。小狼眼睛带着几分稚气和机灵劲儿,瞳孔逐渐收缩起来聚焦成钢钉大小的一点,目光刺亮。
格林四条腿已经蹬直了,拉得细长细长的,像小鹿的腿,奇大的脚掌像四块公章似的连在细腿底端。由于快速抽条长骨架,格林身上的肉顿时显得不够分配了,薄薄地散开勉强包裹着越来越粗壮的骨骼,每次抱他都能摸到排骨,再给他加强营养也是光抽条不长肉。别看这副极不协调的长相,他自我感觉却相当良好,一副“英俊少年狼”的得瑟劲儿,只要有机会就出去向狗同伴秀他结实的骨架,然后在草地上东奔西跑,自顾自地加强锻炼。格林的狼尾巴渐渐长出了长毛,如同河岸边的垂柳枝条一直拖到地上,尾巴尖上时不时地沾着一点儿饭粒肉渣,惹得他常常追着尾巴团团转。
这天,朋友听说我们又养了一只“新狗”,便邀请我们带着格林到郊外他的小木屋去玩。我们欣然答应,因为自从格林走丢的事情发生以后,几天来他的活动一直被我们严格控制在小区内,没出去过,今天有机会到郊外走走,当然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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