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山松让赵明福送他,他们走出山楂村。运河里,一只只运货船从上游下来,船夫们唱着高亢粗扩的歌。
猛地,俞山松激动地抓住赵明福的手,低沉地说:“老赵同志,要仔细考虑党支委会跟同志们对你的批评,从错误的道上转回身来,跟同志们迈一个脚步。”
赵明福低头不语,他们陷人闷人的沉默中去了。
一群大雁,哇哇地叫,从运河高高的天空,像大进军似的飞过去了。
俞山松抬头望望远去的雁群,他的心,也像跟着这群季候鸟在蓝天下飞翔。
失了魂似的赵明福,脚步重重地踏着地面,俞山松把心收回来,望望这个僵硬的人,一股难过和急躁冲上心头。
“老赵,你是老党员,不要辜负了党的长期培养啊!”
这样深沉诚挚的声音,仍然没有打动赵明福的心,他还是麻木不仁地不说话,脸是死灰灰的。
俞山松感到无可奈何了,到渡口,他站下来,说道:“赵明福同志,我们是共产党员,我的话,句句都是真诚坦白的,都是为了党的,希望你多想想!”说完,他一转身,大踏步走了。
赵明福望着那远去的年青区委书记的背影,像是从枷锁中解脱出来,他想长长出一口气,但是却吐不出来,心里像放上了一块铅。
俞山松走后,山楂村农业社社务委员会改选了,党支部委员会酝酿的名单,完全当选了。
当晚,召开了第一次社务会议。
赵明福那妖里妖气的老婆扭着屁股到社办公室来了,隔着窗对里边说:“主任哪!他病啦,不来了。”
“什么病啊?”春校在屋里问道。
“还没请大夫呢!”赵明福老婆走远了。
春宝一腔愤怒燃起来,峻地追了出去。
“喂!你站住!”春宝迫在后面叫。
赵明福老婆站住了,叉着腰,望着这奔跑来的青年人。
“老赵到底什么病,你要说个明白啊!”
春宝是个又漂亮又有才华的青年,山楂村人人喜爱他,赵明福老婆白瞪他一眼,哧地笑了,说:“看你这么不放心,没多大的病。”’
“没多大的病,为什么不开会来?”
“让他歇歇吧!这几天他够苦的了,”赵明福老婆轻怫地用指头点点春宝的鼻子,“哼!我知道,就数你对他厉害,是不是?”
春宝一巴掌拨开她的手,“别废话!回去叫他赶快来。”
刁刻的赵明福老婆恼羞成怒,她失着嗓子喊:“我该你打啦!我该你打啦!”坐在地上,踢蹬着两条腿,干嚎起来。
春宝气得束手无策了,喊:“走I别跟我耍赖皮!”
“你骂人!”赵明福老婆扑向春宝。
春宝一闪,躲了开去,赵明福老婆一骨碌爬起来,还在撒疯泼野,这时,春枝赶来了,远远就喊道:“狼嚎鬼叫的,怎么啦?”
赵明福老婆却是最怕春枝的,顿时全身就泄气了,装得受委屈似的站在一旁呜呜咽咽哭起来。
“怎么回事?”春技走到跟前,问道。
“春宝兄弟,别生我的气了,我就是那种一阵雷的脾气。快开会去吧!”赵明福老婆说着软话,狡猾地溜了。
春宝气得呼哧呼哧地直喘气,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骂道:“臭娘儿们!累折了腰的破鞋!”
“不要骂这些脏话了!”春枝阻止他。沉默了一会儿,她对春宝说:“这女人是有阶级立场的,她是毛坑里的蛆,使赵明福蜕化了!那时候我们斗争赵明福乱搞男女关系,却又允许他跟这个地主破鞋结婚,咳!”
会议没有赵明福参加,非常顺利地开完了,大家走出门来,山楂村刚人睡。
春宝回到家,银杏正在灯光下给他缝棉衣,他娘偎依着银杏,雀盲眼眨巴眨巴地。
灯花一爆,银杏抬起头,春宝进来了,他笑嘻嘻地对银杏说:“喂,要送你到县里去学习呢!”
“是吗?”银杏惊喜地停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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