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受着撕裂般的疼痛,爬到河堤那里,在那里警戒着蹲了一夜。
黎明她回来,看到村边的几个实验园子被践踏得稀巴烂了,气愤极啦,又因为跟着大家挑灯连夜抢种,受了寒,过后就下不了炕了。
这天,大夫给她扎了针,正躺着静静地休息,隐约听见外屋有人说话。
“……她刚睡着……”是她娘。
“那我就过一会儿再来吧。”
春枝恍惚觉出是俞山松的声音,于是她微弱地叫:“你进来!”
果然是俞山松进来了,春枝问道:“你刚来么?”
“嗯,刚到。”
“你坐过来!”春枝拍着炕沿。
俞山松靠近她坐下,俯下身,柔声问道:“不碍事么?”
春枝蜡黄的脸上泛起两朵红晕,低声说道:“大夫说,坐不下症候。”
“大家都太麻痹了!”俞山松沉重地说。
“要是景桂哥在,不会这样的。”春枝眼皮儿红了。
“这不能怪你,”俞山松安慰她说,“区委会议上,表扬了你,说你总还保持着警惕性呢。”
“可是这件事不简单啊!”春枝盯着俞山松的脸。
“昨天乡里开了会,决定加强民兵巡逻哨,”俞山松压低声音,机密地说,“区委决定,对地主富农分子跟被管制的反革命分子,加强活动记录调查。”
春枝怜爱地望着他,眼里燃着火,她小声问道:“你能多住两天吗?”
“住三天,”俞山松长长地亲吻了她一下,“我到四处走走去。”
俞山松走到办公室,福海正给各队分配追肥数目,一边拨着算盘子儿,俞山松在外面站住听。
“完了!”福海叮咛道,“各自拿着自己的条子,到老郑头那里去领豆饼跟酱渣子,别光哄他高抬秤,不然社里又得补买,预算上没这笔钱。”
等人走了,俞山松进了屋,笑道:“你真像个大管家,干剥响脆,有条有理。”
“啊!俞区委,”福海笑着站起来,“你说哪里话。”
俞山松坐下,问道:“出了这件事,大家的信心没动摇吗?”
“多少是有点儿丧气,”福海眉头锁个疙瘩,“现在春宝正跟大家开会呢!”
“不能泄气,咱们泄气就是敌人胜利了。”
“是啊!”福海激动地说,“想到春枝那么一心为社,感到自己差得远,我们家郑园子,咳……”
俞山松从山楂村党支部给区委的报告里知道这个故事,他锐利地看了福海一眼,他看出,福海的心里隐伏着矛盾与苦恼。
他跟福海一起出来,想到田野上走走,刚巧,一出门就碰见了富贵老头子,他穿着油巴老棉套裤,上身是露了膀子的破夹袄,拐地走来了。
“大爷,您好!”俞山松笑着招呼。
“俞区委,你来了!”富贵老头亲热地走过来,拉住俞山松的手。
福海一旁不好搭话,便说道:“俞区委,过响我再陪你。”俞山松点点头,福海走了。
俞山松跟富贵老头在一个篱笆根旁坐下,他端详着富贵老头,富贵老头腼腆地笑了。
“大爷,工作上有困难吗?”
“怎么会没有呢?”富贵老头嘿嘿地笑了,“不过痛快!”
“咱们的油脂作物区一定要丰收呢!”
“大家的心气儿就像点着火似的,没问题!”
“大家对油脂作物的初步技术,都能掌握吗?”
富贵老头答不上来了,他莫名其妙地望望俞山松,说道:“反正大家拼命干呗!”
俞山松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又问道:“丰产实验地出了这件事,争取最高产量的信心冷没冷?”
富贵老头皱了皱眉头,沉默了很多,低沉地说:“这是意想不到的事!刚才开了会,春宝给大家鼓了气,不过根旺要增加化学肥料,他不给,吵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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