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深海中的鲸类视力虽弱,但像陆上的蝙蝠一样耳有特异功能,其声纳系统能极为精确地辨别方位、识别目标。现为人类乐道的“第六感觉”,即源出“动物声纳”。德国海洋学家特波尔德,曾在多头海豚的脑中发现了高浓度的三丁酯锡毒液,这种毒液来自船上的油漆。据调查,目前海洋中约含数千万公升的三丁酯锡毒素,且呈增加趋势。三丁酯锡能破坏鲸类的脑神经细胞,鲸一旦中毒,便丧失了辨别方位的能力。鲸类有追船戏波的习惯,时间一长很易中毒。加之鲸类有相互救援的“群体意识”,一鲸数豚因病搁浅,常引得多鲸群豚上岸冲滩,这便发生了一宗宗“集体自杀”的惨案。由于人类无节制地向大洋中倾污泄毒,使海兽身罹多种怪病。有人在搁浅海豚那处女般的肌体上发现因食毒物而患的溃疡;有人还在海豚的头颅和耳中发现了密密麻麻的寄生虫。加拿大遗传学家卡明,在欧洲海域巨鲸和海豚的脂肪中,发现聚氯联苯的含量高得惊人,这将使雄性海兽急剧丧失生殖能力。卡氏预言,照此下去,所有海兽有可能在50年内全部灭绝……
如果说人类在17世纪格陵兰捕鲸时代就拉开了毁灭鲸类的悲剧序幕,那么当今海洋的污染便抵近了这幕悲剧的尾声;如果说鲸类“集体自杀”之言仅是人类拟人化的表述,那么人类便是直接和间接“他杀”鲸类的杀手。鲸类的“集体自杀”应是对人类无声的抗议,这无声的抗议分明在告诫人类,它们不过是生态失衡的最先牺牲品,面对大自然,人类若再不惭德愧行,遏制无边的欲海,那么,人类无疑也在进行着一场慢性集体大自杀。
佛语云:“老牛慢腾腾地走,地球很有耐心。”当今,人类已凭借科学的司天魔杖,使力与速度得到了空前的延伸。作为随时都在享用工业文明成果的人们,没谁会去恋栈青油孤灯,更没有谁会去憧憬老牛破车。然而,当“超音速”使人类难有“采菊东篱下”的情致,当“核裂变”使人类难觅“清泉石上流”的幽境,人类便不得不顾及地球的“耐心”了。倘若人类对大自然的一次次警示再当成耳边轻风,终有一天,富有“耐心”的地球会变得更加狂躁、怪戾,更加疯疯癫癫喜怒无常……
爱因斯坦曰:“科学是让人生得更加美满,不是让人死得更加沉重。”这位有着人类巨大智慧头颅的老人,于晚年说出的话语,更是振聋发聩: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结果难以逆料,可第四次世界大战,人类将用石斧来对打。
“福兮祸之所伏”,两千年前的老子一语直抵堂奥,道出了福与祸乃至任何事物的正、负两面的互涵性和共存性。科学能使人的生活变得更加舒适和便捷,却也加剧了资源消耗和环境恶化;科学能使人类变得无比强大,却未能使世界变得更加安全,原子战、化学战、细菌战的阴影,常使人类惴惴不安;科学能使人类去广泛地认识物质世界,却未能使人变得更加善良和高尚……
科学虽在有限的范畴内破译了某些生命的密码,却永远不能造出鲜活的生命。人能造出航天飞机,却造不出一只美丽的蝴蝶;人能造出高速列车,却造不出一只爬行的蚂蚁;人能造出坚硬的潜艇,却造不出一尾蹦跳的虾仔;人能造出摩天的大楼,却造不出一棵含汁的小草;人类能造出轩敞宽展的航空母舰,却断不可能造出地球有史以来的最大生命——鲸!
大海里不能没有造化的杰作,失却了造化的杰作,大海便消失了跌宕的层次和丰厚的内涵。
大海里不能没有生命的奇观,消失了生命的奇观,大海便失却了无比高贵的尊严。
大海里不能没有壮阔的生命奔流,失却了壮阔的生命奔流,大海便消失了浩浩荡荡的灵魂。
面对沧海,倘若人类能真正形成全球性的群体意识,尽快还清所欠下的鲸债,让鲸家族像往昔那般炽盛,那将不仅是鲸类的盛大节日,也将是人类的最大福音……
1996年8月10日于济南
一
在中国两千多个县份中,知名度最高的恐要数山西洪洞了。洪洞所以芳名远播,首先是因了一位天姿掩蔼的青楼女子那段凄婉哀凉的吟唱:“苏三离了洪洞县……”京剧是国粹,喜好者兴发时自会哼几句《玉堂春》,不好者偶尔打开电视机、收音机,眼睛或耳朵里说不定也会蹦进个苏三来,于是“洪洞”便深嵌在国人记忆的屏幕上。改革开放后,中外文化交流频繁,好奇的洋人竟也学唱京剧,《玉堂春》遂成了他们的首选剧目。前些年,我飞越太平洋参加中美作家对话会时,曾在几个大都市里聆听过洋小姐清唱的苏三唱段。金发碧眼的女郎们启动的虽不是樱桃小口,唱起来也不会字正腔圆,对戴枷苏三的心境更不可能有真正的体味,但通过她们那湿润丰腴的红唇,却使“洪洞”这个县名,在异邦传扬流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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