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士兵跳下了车,他们脸上的表情告诉她:出事了。
果然出事了,一颗可恨的子弹穿过了牧良逢的身体,将他击倒并且生命垂危。这几个士兵是204团的,到县城押送物资,他们冒着违抗军令的风险偷偷驱车数十里来到风铃渡,将这个消息告诉柳烟。
“嫂子,坐我们的车走吧!”几个兵的年纪尽管都比牧良逢大一点,但是他们还是愿意喊柳烟嫂子。狙击排的几个家伙,都是嘴上藏不住话的,牧良逢在镇上过夜的事私下传开,不少兵是知道的。
晕厥过后,柳烟收拾起东西,上了士兵的卡车。汽车行走了一天一夜后,她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牧良逢,内心一下子如千万把刀子扎来,疼痛得她站立不稳,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好在小鬼子的三八大盖穿透力强,从我身上穿过去了,如果换成我们的中正步枪,我这小命早没了。”牧良逢醒来后的当天,还在笑呵呵地和柳烟“讨论”枪支。柳烟喜极而泣,找了个没人地方痛哭了一场。如果牧良逢这次真的遭遇不测,她真找不到活下来的理由了,这个世界她已经没有一个亲人,现在只有牧良逢。
天气越来越冷,院子里已经生了几堆炉火,前线的战争态势也越来越像这个天气,阴冷而沉闷。仗已经打了半个多月了,双方的伤亡人数在不断地增加,尤其是国军这边,在这场惨烈的攻坚战中,双方都在作垂死一战,守的一方寸土不放,攻的一方却是志在必得,结果就不难想象了。
特务团的李参谋是傍晚时分来的,他满身灰尘,火急火撩地冲进病房,把一些东西放在他桌上:“团长让我送来的,你好好养病吧!”说完不等牧良逢回话,转身就走。
“李参谋,李参谋,先别急着走啊!给我说说前线的事。”牧良逢急了。
李参谋回头说:“我现在公务在身,没时间跟你说。”
“一连情况怎么样?”
“放心吧!一连现在由猛子带队,换到二线了。”说着,李参谋已经走出院子了。柳烟和一个护士拿着刚刚洗过的被单进来了。牧良逢仔细一看,那护士原来是猛子的妹妹王小田。
“你怎么也在这儿?”俩人几乎异口同声说了出来。
王小田看到牧良逢,高兴坏了:“我是师部的护士,前段时间调到前线去了,刚刚才回来。你怎么受伤了?”说着她看了看他的床边的病单,放下心来。
“我哥呢?”她又问。
牧良逢说:“你哥没事,放心好了。”
柳烟看他们聊得热乎,就有些好奇:“你们认识啊?”
牧良逢笑了笑:“姐,他是我兄弟的妹妹,叫王小田。”他一直管柳烟叫姐的。
“她是你姐?”王小田惊诧地看看牧良逢,又看看柳烟,两人的脸都红了。王小田虽然平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这时候她是看出来了,失望一下挂在了脸上,她一声不吭地抱起被单,出了病房。
柳烟尴尬地看看牧良逢,说:“你这兄弟的妹妹是怎么啦?感觉怪怪的。”
“是啊!我也感觉这小丫头怪怪的。”
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几个与牧良逢同处一个病房的尉官和少校终于说话了,不过不是跟他说话,几个人在那里瞎聊。
两个上尉在聊天:“这战是没什么打头了,打下去只会死更多的人而已。”
另一个说:“是啊!老子现在是庆幸自己中了这一枪,总算躲在这里保住了一条小命。”说着他看了看少校:“长官,你觉得这场仗咱们打得赢不?”
少校眯着眼睛:“干不过小鬼子啊!人家装备比我好,单兵素质比我们高,怎么打?没法打!”
牧良逢一听这些话,心里就有些窝火,但又不好直说,就对柳烟说:“姐,知道我们为什么老打不过小鬼子吗?”
柳烟点点头,她聪明伶俐,当然知道牧良逢的意图。
牧良逢冷笑一声说:“我们干不过小鬼子是因为我们这边废物太多,孬种太多。我们很多官军啊,还不如躺在外边的那群士兵。”
他指桑骂槐,病房几个同僚立即瞪住他。牧良逢受伤那天,送他进医院时的情形着实把这几个同病房的校尉军官吓了一跳,伤员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尉,但护送来的却是一个排的兵力,由团部的一个少校带队。第二天,师部的一个副师长亲自出马来看望了他,医院这边,更是出动了最好的医生为他主刀动手术。谁都看得出来,这中尉连长来头不小啊!
正是因为这个,病房的几个人都不愿意跟他说话,在他们看来,牧良逢充其量只是一个有背景的军官,像其他的高干子子弟一样,在基层混几天,然后调到大后方去了,有些回国防部,有些分到后勤机关,总之离前线要多有多远。但是这些天的接触,牧良逢越来越不像一个高干子弟,他一门心思想上战场,就和同病房的几个人更加格格不入了。大家不敢得罪他,但也不想与他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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