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洛文慌张地说,“凤妹子不能跟着我一辈子受苦受难。”
“我心甘情愿。”青凤脸儿苍白,嘴唇哆嗦着,“一言为定,你说话吧!”
“青凤,你不要一时感情冲动,还是三思而后行。”洛文凄然惨笑,“我在大学里,有过一个……未婚妻。我出了事,她原来也发誓跟我同生死,共患难;后来,压力太大,挺不住了,又不得不分离,两人都很痛苦。”
青凤一听,柳眉倒竖,伸手抄过一把剪子,对准胸口,说:“我划开心来给你看。”
洛文急忙抓住她的手腕,泪如雨下,说:“那就委屈你一辈子了!”
“你眼里没有我!”青凤哭道,“这几年你难道看不出来,我等的就是你。”
“这也是天遂人愿!”温良顺喜泪交流,“洛文,翠菱不会忘记,你十二岁那年,我就把青凤许配给了你。”
没有一个宾客,没有一桌酒席,没有放一挂鞭炮,没有挂一盏红灯,冷冷清清的婚礼。
宁廷佐下令,不许大队开发介绍信,洛文和青凤登不了记。但是,温良顺犯起犟脾气,十八匹马也拉不回头;青凤更是铁了心,刀搁在脖子上也不改口。国庆十五周年那天晚上,皓月当空,桂子飘香,温良顺关上门,给洛文和青凤办了喜事。
洞房里装满了皎洁的月光,青凤没有点起红烛,也不要灯火。
住在一起了,青凤感到心慌意乱,洛文也感到很难为情;两人坐在炕沿上,相隔咫尺,谁先开口?
一阵夜风,吹来一匹轻纱似的浮云,遮掩了窗外的明月,屋里幽暗下来。
青凤悄悄挨近了洛文一点儿,洛文却依然像一座木雕泥塑。
她眨了眨眼,幽暗中偷偷伸过手去,轻轻掐了洛文一下。
洛文惊醒了,对青凤羞涩地一笑,青凤双手一蒙脸,投入洛文的怀抱。
“睡吧!”洛文小声说,“明天我还要起早。”
青凤却仰起脸儿,问道:“我有几句话,不知道你愿听不愿听?”
洛文抱着她,说:“你的话,我能不愿听吗?”
青凤的目光一闪一闪的,说:“咱俩棒打不散,今晚上才落到了一棵树上,有多少人瞪圆了乌烂眼儿,想等着看咱俩炸窝;咱俩得横下一条要强的心,争这口气,有个马勺碰锅沿,响声也不要传到墙外去。”
洛文笑了笑,说:“你放心,我不跟你拌嘴,也不跟你吵架。”
“我这个人,是一支钻天爆竹。”青凤咯咯笑道,“爆竹响的时候,你先忍一忍,让一让我;等响过了,烟消火散了,任你打我罚我,我都乖乖地听你发落。”
“傻话!”洛文无限柔情地抚摸着她那丰满的身子,“我动手打你,还有人性吗?”
“再有……”青凤瞟了洛文一眼,又把脸深深埋在洛文的怀里,“等咱俩有了孩子,男孩儿得姓温,我们温家不能断了根。”
洛文激动地说:“我也愿改你的姓,何况孩子?”
“家务活,不许你干;柴、米、油、盐,也不许你管。”
“柴、米、油、盐,我不管;家务活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不够我一个人干的,何必你插手?”
“你做饭,我烧火吧?”
“不用你!你烧火费柴禾。”
“我管喂猪。”
“你喂猪猪不上膘。”
“我喂鸡。”
“你喂鸡鸡不下蛋。”
“难道你叫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
“我就是要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青凤柔声细气地说,“收了工,吃完饭,我把你锁在屋里,看书写字,天天长学问。”
“凤……”洛文肺腑感动,“我累赘你一辈子,还能忍心叫你给我当牛作马吗?”
“好人哪,我的好人哪!”青凤又哭又笑,“要是能拿我这条命换回你过去的好光景,我也乐意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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