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哭着告诉我,她希望我尽快地找到工作。
我理解她,那是因为我对她的了解。尽管,我并不知悉她的身世和她家庭的全部背景。我相信她确实和我一样对她自己的身世并不知晓。可是我却知道她在这座城市里,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依靠。除了这套房子,她几乎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可是,眼下我又怎样让她依靠呢?
我不可能躺在爸爸的怀里,我无法再蚕食他的余热,他早已透支的心灵,已经无法安置我偌大的身躯。我感觉到了一种压力。一种男人的担当,一种男人应该有的担当,掩饰着我内心的感受,我挥洒尽自己的泪水,告诉流星不要哭,我想起了在异国土地上,流星对我说过的那句话:我们的泪水只能是我们相互牵挂的旗语,只能是我们相互思念的呼号,除此之外,它绝没有任何理由流淌。流星抬头看了看我,含着眼泪给了我一个轻轻的吻。
她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却无法感染我。因为我知道那淡淡的一笑并非心生。
我更理解流星的孤独。
当流星决定回国的时候,她的理由是那样的充分,那理由根本就不容我再将她留在异国的土地上,留在我的身边。
流星几乎就没有过对她爸爸的完整记忆。对她妈妈的记忆,其实就是对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记忆,她妈直到临死之前,都是住在精神病院里。而那时流星才仅仅只有几岁。
她选择回国,就是想能够在回国之后,找到一份收入较好的工作,守护在姨妈身边,哪怕是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守护着她,以报答她对自己的付出。
尽管流星几乎没有与妈妈生活在这个小屋的太多的记忆,可每当走进这个小屋时,她都会感觉到凄凉,她已经意识到,那个她企盼的身影,永远也不会再走进这个小屋,那成了她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这是流星告诉过我的。
流星是不幸的,同时又是幸运的。她的外公外婆早就不在人世了,唯一的姨妈,像母亲一样陪伴着她长大,而且还送她走出国门。流星至今也不知道姨妈是不是因为坚守着什么的缘故,始终没有结婚。她走出国门的所有花费都是姨妈支付的。姨妈在流星回国一年后,离开中国,去了美国。她终于第一次走进了婚姻,走进了对她心仪已久的一个中国男人的怀抱,那是她的一个大学同学,他早就事业有成,但已离婚日久。
在机场告别时,流星又一次问起过她妈妈的事,姨妈依然什么也没有说。那时,流星仿佛还是从姨妈的眼神中,意识到了在妈妈的身上,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一个姨妈不愿意说出的秘密。
流星对姨妈的感激之情我是感觉得到的。她没有理由再将姨妈留在身边。尽管姨妈比流星的妈妈小十多岁,但她毕竟单身多年,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我理解流星,我理解她盼望着我回国,盼望着我回到她身边的那种心情。我没有想到,就在我们将要如愿以偿的刹那,竟然会出现这么多的变故。
我感叹人生的无常,我蹉跎生活的无奈。
这些天来,我没有将流星出院的事告诉爸爸,我以为他可以接受我在医院里照顾着流星,却无法接受我在她家里与她同居。就算是全天下就剩下我一个人婚前不与女朋友同居,在我爸爸看来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不会容我那样做。为了这样的原因,我必须天天都生活在自己制造的谎言里,挑战着爸爸的迂腐。这也成了我另一种精神负担,我必须时刻防止事情的败露。
我希望坦坦荡荡,磊磊落落,我希望简简单单,轻轻爽爽。我更希望能够像与流星在一起那样,毫无顾忌地裸露着,裸露着心灵,裸露着美丽,也裸露着欲望……可是,我开始感觉到,生活真的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浪漫。
17
刑警队的人又一次找到了流星,这次我并没有回避,我不时地出没于他们谈话房间的内外,为他们端茶倒水,仿佛男佣。
一个刑警拿出了一张画像给流星看,那是他们按照流星在医院里向他们描述的情景,画下的一张人物肖像画,是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的肖像。那种逼真程度,流星是认可的。刑警又拿出了一堆照片,让流星辨认有没有疑似那天出现在现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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