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单位又有什么新闻?”
流星瞥了我一眼。这是向我发出的红色信号,我立即踩了刹车。
我知道流星已经可以下床自己照顾自己。我慢慢地将我找到工作的事告诉了她。我并没有告诉他是高波在帮忙。更没有告诉他高波与成老板之间的不成文的交易。这时,流星才告诉我,那个女朋友是她找来帮我寻找工作的。流星之所以不愿意直接告诉我,是因为怕我的心理上受到伤害,是怕我觉得一个从国外归来的硕士研究生,找一份工作竟然会如此艰难,她怕我心理上会受到太多的伤害,加剧我的自卑。因为我已经遭遇过经济研究所的拒绝。
此刻,我的眼睛有些潮湿,我险些对流星产生误会,其实,她用心良苦,她不仅在意我的工作,还在意我在跋涉过程中的心理感受。这时,我才知道我在流星的眼里全然成了一个桃花源中人。其实,我仅仅是比她在国外多呆了几年,也没有多读多少书,而我却堕落了,堕落成了被人耻笑的故纸废屑,我仿佛成了流星亏月,旧冰积雪。
我有些哑然,我走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高波的好心,并没有给我带来无限的快乐。我背对着流星的方向忙碌起来,眼睛始终有些潮湿。
流星悄悄地走到了我的背后,轻轻地伸出双臂抱住了我。她的脸贴在了我的后背上。我的心被她的亲昵融化着,我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不再忙碌什么,静静地感受着她的慰藉,感受着我心灵深处需要的那份慰藉。
29
我终于走进了成老板的服装公司。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并没有明确规定让我从事什么工作,我也不好多问便离开了那里。当我再一次走进他的办公室时,他正忙碌着,他的身边有几个人正向他请示工作,他仿佛是无暇顾及我。我只好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将需要处理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毕。他又打过几个电话之后,终于抬起头来,这时他才意识到我的存在。他仿佛此刻才开始考虑我的问题。那副表情像是非常认真的样子,显然是面有难色。我有些尴尬,似乎觉得这里有我没有我都无关大局。他终于让我跟着他走出了办公室,去了生产车间。
他把我带到了三楼的生产车间,这里面分了几个班组,有的专门负责上衣服袖子,有的专门负责上衣服领。每道工序都有若干个工人操作,每个人操作的快慢不同,需要有一个人负责质量验收并统计工作数量。成老板是把原本一个人承担的工作,分出一部分给我做。他交代我专门负责统计每一个人的工作量,等到我能独立操作时,再将验收的工作也接过来。我的心理上又树起了一座高高的屏障。可是成老板丝毫都没有注意到我的感受如何,我似乎还得谢谢他为我安排了这样一个学有所用的工作岗位,而没有让我直接去做操作工。
我在车间里度过了漫长的一天,我第一次用自己的感受诠释着度日如年的定义。这一天,我如同生活在大观园里,整个操作台上,近乎清一色的女性。而我如同是在这个舞台上,饰演了一整天的贾宝玉。我不时地走近她们跟前,将她们加工完的半成品清点之后,装进我的手推四轮车里,送到指定地点。再由我的前任负责质量检查,一旦质量不合格,便可以按照我给标注上的编号找到责任者。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熬到了下班时间的。当我逃离那栋大楼时,我首先想到的是给高波打个电话。我在电话中把我的工作性质和感受一股脑地倒给了他。他开始有些吃惊,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告诉我,即便是我什么也不干,成老板也会按月为我发工资。我一时语塞了,高波是决无恶意的,可是我在他朋友的眼里,分明是一个乞丐,一个高级乞丐而已。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是啊,我需要钱,我需要马上就能赚到钱,以解决燃眉之急。我只能忍受着这一切对我心理的重创。
在不知道金融危机是否已经探底的情况下,我又能上哪去另谋高就呢?怪不得人们都在说如今是一流学生就业,二流学生出国,三流学生考研。我不知道应该怎样给自己定位,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入流。这一切都已经不是我关注的问题。我一边往家走,一边开始考虑应该给自己重新定位的问题,至少需要考虑眼下应该怎样做。不然,我将更加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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