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之秋(46)

2025-10-10 评论


  见众人投来的是一片赞赏目光,初胜利又说:“要是大家没有异议,这个协调咨询中心的主任,我提议就由羸官来当。”

  “拥护!我举双手!”张仁和西片的三个支部书记率先响应。这恰好是他们所求之不得的事。

  “办法好是好,就是那不把镇里给顶了吗?”

  “各事各码,镇里是上级领导,咱们这是群策群力。”

  “对啦!这就叫:骑马得靠自己骑,吃饭得靠自己吃;爹妈再好,顶不了一件破棉祆!……”

  一阵七嘴八舌,目光汇聚到一个人身上。

  提议来得突然,羸官却不能不承认意义非常。只是事情重大,还需要仔细考虑斟酌一番。

  “胜利,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小桑园这一摊已经让我……”

  “共产党员以天下为己任嘛!‘专拣重担挑在肩’!”后一句成了样板戏京剧唱腔,并且伴以相应的亮相动作。

  一阵大笑,一阵起哄。

  “胜利,你还让不让大家尝尝鲜了?”羸官板着面孔,“在这儿你满嘴抹蜜,一离开就埋汰我:这个岳羸官真不是玩艺儿!让大家捧了半下午场,连个酸枣也没舍得给个尝尝!我就知道!”

  “这可真是好事碰破头,坏事设处溜。来,弟兄们!吃他娘的!省得让他沾了便宜还臭坏咱们!”

  初胜利抢先抓过一个鸭梨啃了一口。张仁和其他支部书记们闹嚷嚷地拥进屋,开始了他们如狼似虎的“大扫荡”。   暮霭蛇一样悄然滑下李龙顶,膛过丛林梢头,跳过芦苇和田野里宽的、窄的、长的、圆的……各式各样的叶片,溜进炊烟袅袅的村庄院落,把夜的神奇和诡秘撒到无边的人世中了。

  暮霭祥和,灯光已经燃起夜的眼睛,傍近马雅河边的那间被称作“官邸”的屋子里,小玉正静静等候着。

  天色这等时分,这个羸官,还是不见影儿!

  这座孤立村外的小屋,本是看场人落脚的地方。四年前的那个春天,成了龙泉饮料厂承包人的“官邸”。翻天覆地四年,“官邸”依然如故。当然,主要由于小玉的努力,屋内脱落的墙壁和触目可见的蜘蛛网、老鼠洞,已为雪白的墙皮和平整的地面所代替。单人床上的毛巾被刚刚撤下,拆洗得干干净净的一床薄被,按照军人的规格方方正正地叠放在靠窗的位置上。被子下边还增添了一个棉垫和一张小小的狗皮褥子。这里靠河,潮湿,是肖云嫂让小玉把这床又小又旧的狗皮褥子拿来的——新的大的年青人容易铺出毛病来。床四周的墙上有几幅书法和山水。在书法和山水之间的最显眼的位置上,是小玉和羸官的两幅炭笔画像。画像出自一位业余画家之手,夸张的手法和黑白鲜明的线条,使小玉显得既俏皮又灵巧,羸官显得既呆板又滑稽。

  “不好,不好!这个画画的太偏心眼!你哪儿那么俊?我哪儿就成只大狗熊啦?”

  拿到画像时,羸官大声嚷着。

  “本来你就是只大狗熊嘛!北极熊,雪窝里钻出来的,又呆。又笨、又傻!动不动,‘嗷——’吓死个人!”小玉搬只椅子,便选了那个位置挂上了。

  画像对面的写字台上摆着仅有的一件奢侈品:一只龙虾。龙虾足有一尺长,盔甲如火,红髯飘忽,好不威武。那是初胜利给老同学的馈赠品。小玉说那正是羸官的形象:野心勃勃,张牙舞爪。羸官视为褒扬,越发珍爱。在这只龙虾前,他们一起吃饭。读书、讨论问题,一起度过许多温存美好的时光。

  现在,小玉正坐在龙虾前,读着一本(国民经济管理学)。书的旁边,桌子边角处,放着一个封紧的保温饭盒。大概是饭盒里渗出的气味使她受到诱惑,她目光不时跳跃着落到坤表上,继而又投向暮色愈发浓重的屋外。

  她是包好饺子,伺候奶奶吃过,空着肚子送来的。吃饭时间已过,那个野小子还不见回来。回来晚了饺子会凉,新鲜鹰爪虾肉的馅儿会变得腥气呢!

  小玉是小桑园的职工,但又不能全算小桑园的职工。她有个病卧床榻的奶奶,需要照料。她只能尽自己所能,为提高职工文化水平,为羸官学习新的管理方法、掌握政策动态和各方面信息,做些工作。她多想同别人一样,贡献出自己的全部才华的热情啊!但为了那个既是母亲又是父亲的慈爱的奶奶,她必须继续作出必要的牺牲。

  占据她心灵的一向只有两个人:奶奶和羸官。奶奶已经安顿休息了,羸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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