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之秋(62)

2025-10-10 评论


  那时候你就看好光景吧!”

  “彪子叔,你么个时候熬鹰嘞?”

  “这几天的事儿。怎,你小子想跟你彪大叔学一手?”

  石硼丁几点着头,方才要去少林寺的念头仿佛打消了。

  “熬鹰这差使遭罪,你彪大叔正愁一个人……哎小子,你不挣工钱啦?”

  “……他们把我开除啦……”

  “那些个狗免崽子!”彭彪子骂一句,又叫着:“正好!你小子就跟着我,跟着我!熬完鹰抓兔子,抓完兔子放羊。我让向晖帮我,妈个巴子……”不说了。

  “他们压榨人,我得去找俺爹!”石硼丁儿又想起方才的打算。

  “毬!我说你那爹是毬!”彭彪子忽然上了邪劲,“告状,告的毬状!驴粪蛋一个,还想往天宫上滚!啐!

  “谁像你彪子叔哇!”石硼丁儿的心被戳疼了,恶狠狠地跳起来,叫着:

  “你占便宜卖乖!种地不行当工人,当工人不行当传达,当传达不行放羊养鱼!

  谁能跟你比呀?你闺女跟那个姓岳的书记相好,谁不知道哇!”

  彭彪子被说得两只干涩的小眼睛直打愣征。好一会儿才似懂非懂地问:“小子,你说么个咧?”

  “就是!俺秋玲姐就是大恶霸岳鹏程的拐老婆!”

  “你小子放屁!……我砸死你!”彭彪子以罕有的迅速站起来,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线,并且随手捡起一根棍子。

  石硼丁儿一点不怕。你骂翻了他祖宗,他也至多吓唬吓唬或者骂几句脏话,动手打人的事,彭彪子这一辈子还没有过。

  “这又不是我说的!要不你能摊上那么多好事儿?……”

  “狗免崽子!你还放屁!”彭彪子手中棍子一轮,“噗”地落到石硼丁儿腚板上。

  石硼丁儿被打得愣了神儿,歪着嘴“哎哟”着,威胁地说:“好!彪子叔:你敢打人!”

  “你再放屁,我要你狗命!”

  石硼丁儿后退几步,忽然喊起来:“就是!就是!彭秋玲就是……”

  没等他喊完,彭彪子的棍子又一次落到他身上。石硼丁儿吓坏了,回头撒腿就跑。跑出老远,也没敢回回头。

  天知道!这个彪子叔是邪啦?疯啦?

  这一上午,石硼丁儿一直在马雅河边转悠。但他终究未敢再靠近老鹰和那片长满河曲柳树的小林子。   秋玲仿佛忽然间变成了一只画眉鸟儿。声音那么脆亮甜润,脚步那么轻盈蹁跹,连穿过两个夏天的一身纺毛呢接待裙服,也显得飘飘逸逸,像孔雀张开的彩屏。

  上午送走两拨内宾。一拨是广东那边来的,一拨是黑龙江那边来的。一南一北天涯相隔,语言、心态、询问和参观的内容,几乎没有一点相同之处。但两拨人都以满意和感激的心情离去了。下午一上班来了一拨外宾。据翻译说,其中有英国人,还有两个德国人。在河滨公园的八角亭上,秋玲用流利的英语介绍了一番,接着又讲了几句德语。这使外宾兴奋不已。尤其两个德国人,伸出拇指连声叫着:“逊!

  逊!”①“VieIeuDnak!”②读过北京外语学院,又到国外实习过一段时间的翻译,也惊奇地询问秋玲是哪所专科学校毕业的。

  回到接待处,表针指到三点五十分。秋玲打开收录机,一边听着歌儿,一边对着镜子梳头、搽珍珠霜;脚下还不由自主地和着曲调的节奏,轻轻挪着舞步。大桑园的接待员跳舞是必修课,秋玲的舞跳得尤其出色。

  “咯……”几个接待员乐成一团。

  秋玲觉得奇怪,“你们笑什么?”

  ①德语译音,“好”的意思。

  ②德语,“谢谢”。

  “笑你呀!秋玲姐,你真成了歌里唱的:‘十八的姑娘一朵花,一朵花;眉毛弯弯眼睛大,眼睛大;红红的嘴唇雪白牙,雪白牙;粉红的小脸,粉红的小脸赛晚霞——’”

  机灵调皮的姑娘们,扯着秋玲的裙子又唱又跳。唱完跳完,又是一层笑浪。秋玲要算是远东实业总公司仅有的几位与下属亲密无间的中层干部呢。

  “哟!歌也不让唱,舞也不让跳,你们非让我当老太婆才行啊?”秋玲也笑着,笑得那么天真。纯洁,同一个十八岁的妙龄少女没有丝毫区别。

  秋玲的变化确是引人注目。这种变化是昨晚与岳鹏程再次谈过之后出现的。岳鹏程不仅帮助解决了贺子磊户口迁移的事,而且答应以后两人以兄妹相待,不再做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事。缚在心灵上的无形的绳索解去了,从办公楼出来,秋玲觉得自己正像书上写的,成了一只出笼的鸟儿,飞上了高阔、辽远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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