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之秋(8)

2025-10-10 评论


  女人哪!女人哪!

  楼梯的脚步声传到门外,推门而入的是司机小谢。小伙子的未婚妻要回县城的家里去,小伙子问书记晚上用不用车。

  “你去吧,把车也开去,让她爹妈开开眼!有人问,就说到县里接我。”

  小伙子欢蹦活跳地去了。楼梯一直没有再响。

  七点五十五……八点……八点五分……

  岳鹏程觉得身上好象有一些虫子在爬,沙发上也像被谁点着了一团火。他跳起来,走到窗前,掀起紫色和乳黄色的双层窗帘,朝楼下左侧的那条胡同张望。

  还是不见人影!还是不见人影!

  他心烦意乱地将报纸丢在沙发上,坐到写字台前的藤椅里。蓦地,他惊住了:

  对面靠墙的高背沙发椅上,一个姑娘正朝向这边在笑。

  那笑像是欣赏又像是讽嘲。夜的沉重显示出两排洁齿的银亮;额头,如同一片落雪的原野;原野下方,两抹浓眉下镶嵌着两颗星辰;鼻梁挺秀犹如一架山脊;一头浓发,凤尾菊似地在脑后和颈下恣意飘逸和流泻。她向墙边伸出纤细的食指,柔和的、乳白色的日光灯的亮光,立刻使她周身闪射出春天的光环。那光环遮蔽了那眼角上的几道细密的褶子,和褶子下方的眸子里隐隐外泄的某种忧郁和不安的情丝。

  “秋玲!……”

  岳鹏程带着喜悦的冲动,上前拉起了那双姑娘的小手。

  那手柔软滑腻,像是一块温热的海绵。一股电流经由海绵传到神经中枢,岳鹏程就势俯下身去。

  那只手把他推开了:“你别乱动,我找你有事儿呢。”

  “有事儿就那么急,还耽误了……”

  “你想不想听?不想听我立马就走!”语气中没有回旋的余地。

  “好!听,秋玲的话咱还敢不听!”

  岳鹏程乖乖地退回到沙发那边,随手丢过一袋高级酒心糖。

  “我准备结婚。”

  “结婚?”

  岳鹏程的眼珠蓦地凝住了。他差一点跳起来,眼珠几乎滚落到猩红色的化纤地毯上。

  “我想你应该理解我。”秋玲把低垂的眼帘挑起,审视的目光中流露出温和的期待。

  “和谁?”终于问出一句话。

  “贺工,贺子磊。”

  果然是他,这个被收留的“坏分子”!一个月前,岳鹏程就风闻秋玲同这位流浪工程师有了关系。但他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得这样快。

  “他以前那些事,都了解清楚啦?”

  “那是那个书记对他的陷害。”

  “这么说已经决定了?”

  “我想是。”

  静默。好难捱的……

  窗外漆黑。有风。风象一个顽皮的孩子,悄悄地尝试着揭开那道厚实的窗帘,窥探那背后的秘密。蓦地,窗帘果真被揭开了,沉闷的屋子里透进了夜的神奇和美妙。

  岳鹏程在整洁的地毯上踱了几步。然后回到藤椅中,从写字台里拿出一盒烟,点上一支,用力吸了一口。

  烟雾弥漫了他的脸,弥漫了秋玲的视线。

  因为胃病和咽炎,他的烟已经戒了将近一年。那是秋玲劝诫的结果,但此刻秋玲只能眼睁睁看着,压抑着几次冲涌上来的劝告的意念。

  “今天你是专门来告诉我这件事的是吗?”岳鹏程咳嗽着,但心绪显然已经平静下来。

  “是。”秋玲的脸忽然有些燥热,目光盯到写字台一边。那里有一个已经成了装饰品的绛红色的自立式自动旋转石英电暖器。

  “如果你能谅解我的话,我还想求你办一件事。……”

  “谅解你?”岳鹏程捐唇沉吟,片刻身体向后一仰,显示出一种热情爽快的样子。“你要结婚是好事,我有什么不谅解你的?咱们一起走过这么多年,论功劳论情谊,只要我岳鹏程在大桑园还说了算,你秋玲有么事就说吧!”

  秋玲反倒吞吐了:“我只是想……”

  “要盖房?要地基还是要材料?”

  “不,我只是想把他的户口……”

  “哦,户口落下才好结婚。”

  岳鹏程沉吟地屈了屈手指,眉头微微蹙起:“秋玲,迁户口的事上边已经卡死了,这你知道。尤其像贺工,屁股后边还拖着一条尾巴,恐怕更难。”

  屈起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弹了几下,忽然一扬下颔:“这样吧,我亲自来办。保准误不了你的好日子,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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