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孬说:“别和这个死鬼咿嗦,剩几口气儿暖暖肚子。”刘转运说:“我咋看他不老实!”他说着“啪”的一声朝着天亮后脑勺打了一巴掌,嘴里说着:“你还不快走!快点。”
这一巴掌打得很响,但天亮却没有感觉到疼c这一巴掌把天亮打醒了!他想,莫非这个当兵的想救我?他心里顿时胆大起来,又走了半里路,天亮站住不走了。小孬踢着骂着:“你要干什么?休想干什么?”天亮嘴里塞着毛巾摆着头,唔唔呀呀地说着。
刘转运把他嘴里昀毛巾拿掉,瞪着眼问:“你要干什么?”天亮说:“我要拉屎!”
小孬蜕:“毛驴上套屎尿多!你这穷事还真不少。走!”天亮说:“那我拉在裤子上吧?”刘转运说:“算了,他要真拉在裤子上,咱们俩在后边可真够受。管天管地,管不住屙屎放屁。给他解开吧!”他说着掏出小烟袋,自己点着了一锅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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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孬先把子弹“哗”地推上枪膛,然后解了绳子说:“你就在这儿解。”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天亮飞起一脚,把他的枪踢了一丈多远。刘转运的烟袋锅也被打飞了,火星子乱冒。张小孬猛扑过来要抱天亮,却被刘转运从后边拦腰抱住,他喊着:“我叫你跑!我叫你跑!”两个人撕扭在一块,天亮趁这个时候,拔起腿来飞也似地向大堤下跑了。
小孬被转运抱住,急得喊了起来:“转运哥,是我。你瞎了!”这时刘转运才松开手说:“咦!是你啊!我可不就是瞎了,你赶快给我吹吹眼睛,疼死我了。1
“眼埋迷了什么东西?”
“烟灰!”
小孬给他搿着眼皮吹了两下,说:“追!咱们快追!”
刘转运一把拉住他说:“小孬,我看你是装傻充愣呢,还是心里就没有三回九转口我问你,你家在哪里?”
小孬说:“周家口茄子湾。”
刘转运:“这黄水一出堤,别说体茄子湾,南瓜湾也得给你冲个吊蛋净光!咱追他干啥,叫他回去传传信,大伙兴许还能逃个活命。……”
小孬说:“咱回去咋交差哩?”
转运说:“咋交差?吃竹竿,屙笊篱——编!来,咱俩先歇会儿。”
两个人说着,坐在大堤上堆的石头上吸起烟来。
约莫有一袋烟的工夫,只听见南大堤下一个宏亮粗犷的声音在一个村子里喊起来:
“老乡们,老蒋扒黄河了!”
“黄河快开口子了!”
20
这声音像巨雷,响彻在原野,响彻在黄河南岸的每一个村落。……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
黄河在咆哮,……
----抗日歌曲
在黄河南岸豫东大平原上,有一个人口稠密的大村子名叫赤杨岗。这赤杨岗的村东头有两棵大杨树,论年代,恐怕至少有二百多年了。据老年人说:清朝道光年问,黄河发了大水,赤杨岗也被水漫了。当时人烟少,全村十来户人家。在发水那一天,就爬在这两裸大杨树上,算是得了救。水过以后,村单人就不忍心伐掉它,一直长到现在。天长日久,根深叶茂,树身长到七八丈高,十里地以外都可以看到。夜里看去,很像两个披甲戴盔的武士,矗立在原野上。
这村子里有家地主叫海南亭,他讨厌这两棵大杨树。因为过去有个旧说法:“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鬼拍手”就指的是杨树。这两棵大杨树并长在海家祠堂前。从海南亭他爹那一辈起,就吵着说:这两棵杨树压了他家的运气。有钱人家忌讳多,垒个鸡窝也得看历书。前年海南亭家因为传染病死了一槽牲口,海南亭就犯了心病,认为是杨树杈压了他的运气,也正巧他死牲口的那几天,连着刮小西北风,那两棵大杨树整天哗哗地响着,像是拍手,像是欢笑。海南亭越听越不足味儿,就决心要砍掉这两棵树。
以前为砍树,他家曾经和村里人们闹过纠纷。这次他想了个圈套。他放出话说:祠堂的三问卷棚该翻瓦了,把这两棵杨树卖给开封火柴公司,能卖二厅块钱。拿树钱翻修祠堂足“官土打官墙”,省得大家摊钱。村里姓海的几十家贫苦农户,谁还稀罕去修那破祠堂,明明知道他是要伐倒杨树除心病,可也无法反对。,又怕真的叫摊钱。
头一天,海南亭拿着把斧子在杨树上砍了一下说:“那就这样定了,明天叫木匠来砍!”可是到了第二灭早上,怪事出来丁,大杨树爷于砍的痕上,流了一摊血。这一下子群众咋呼起来了,说大杨树上有神,海南亭本来就迷信,这一来把他吓坏丁。村里有个学算卦的老头叫徐袱斋的对他说:“南亭,这鬼神之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你刚死了一槽牲口,不要轻举妄动。再说你这小名也犯着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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