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东流去(238)

2025-10-10 评论

  您要照几吋的?”
  “我照个二尺的。”
  彦生又忙说:“好啊!给您照个四吋的吧!然后再放大。”
  关相云忽然瞪着眼说:“我不要放大的,我就要照二尺的相。”
  彦生知道他来寻衅,又赔笑说:“关处长,没有照二尺的相,我们这机器最大的只能照八吋。……”
  他还没有说完,关相云隔着柜台,伸出拳头向他胸膛打了一拳。他嘴里骂着:“他妈的,你瞧不起老子!我拿不起钱吗?”说着又是一拳。
  照相馆的经理姓梁,是彦生一个同乡。他忙过来说:“哎!
  长官,有话好说嘛,你不能打人嘛,哪里有照二尺相的?”
  关相云推了他一掌,指着门口挂的爱爱放大的照片说:
  “你这是什么?”
  中华照相馆在闹市,经他这一吵闹,街上的人都涌进来看热闹。梁经理看他的架势,知道来找碴子,就赔着笑拉着他说:“长官,是我们这个伙计不会说话。请到后边喝茶,请到后边喝茶!”
  关相云咆哮着说:“不行,我今天非教训教训他不行。”
  看热闹的有个人说:“没有听说照二尺相的!”关相云脖子一粗说:
  “我在重庆就照过。你是干什么的7”说着又朝着那个人吵起来。
  这时进来两个宪兵,气势汹汹分开众人,一看是个挂着少校军衔的军官,便柔声柔气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关相云指着柜台里边说:“他骂人!骂我是‘十大赖’。”
  梁经理叫苦说:“长官,我们敢骂你吗?这不,这么多人都在听着……”
  两个宪兵过去劝着关相云说:“算了,算了,这么多人不好看。”
  关相云怒气未消,他把门口挂的爱爱的照片镜框一把扯下来摔在地上,嘴里说着:“叫你们任彦生等着,我跟他不算完!”说着气呼呼地跨出门去,忽然又转回身来,和那两个宪兵握握手说:
  “问你们团长好!”说着扬长走了。其实他并不认识洛阳的宪兵团长。

  二

  常言说,“打人三日忧,骂人三日羞”,关相云在中华照相馆闹了一场,却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题目就出错了,不应该说去照大相,应该拿一百元的大钞票,让他找零,他要让“贴水”。就抓他个扰乱金融罪再动手。另外自己也不应该说在重庆照过二尺大相,说了这一句话,他听见有好几个人发出了笑声。
  他叹了口气又想着:“露多大脸,现多大眼! 自己在洛阳并没有几个权贵朋友,如果宪兵队真要找我的事,说不定还得丢人……”他烦躁地坐在椅子上。他喜欢写几个毛笔字,拉过来一张八行毛边纸信笺,信手写着:“我好比南来雁,离群失散;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
  他正在写字,勤务兵进来报告说:有个老婆子来找他。关相云还只当是老清婶,进来的却是李麦。
  关相云的记性好,他记得在爱爱家见过这个老婆子.他带理不理地说:“来了?”
  李麦看他不让座,就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她谦和地说:“我是爱爱她婶子,来找关处长商量个事。”
  “哼!一一”他把毛笔插上铜帽说:“爱爱怎么不来?我这儿又没有拴老虎。”
  “她病了。”
  “什么病?我去几次躲着不见我。他爹有病向我要钱时,怎么跑得那么快。”他又倨傲地说着:“有病看病嘛,我娶得起人,也能看得起病。”
  李麦又从容地说:“她不好意思见你,她……她怀孕了。”
  “嗯,什么?……”关相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麦又接着说:“爱爱有身孕了,我就是为这事来找你的,商量商量看怎么办?”
  关相云的眼珠子快要跳出来了。他脸上的肌肉痉挛着,额头、腮帮、耳朵和脖子,一下变成紫红颜色,像一个烧红的犁铧上泼了一瓢醋,“哗”地一声,气味、声音全出来了。他暴跳如雷地喊着:
  “他妈的!老子要枪毙人!……老子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妈的!想让我戴绿帽子?他找错了!我的手枪不是吃素的!……”
  李麦看他像疯了似地在他屋子里喊着跳着,自己却不吭声。
  等了一会儿,等他跳够了,李麦才说:
  “关处长,要是你今天心里不静,我先走吧!”她说着起身就要走。关相云却拍着桌子说:“你不能走!”
  李麦想着:你总不能把送殡的埋到墓里!就坐下问:“关处长,我也是个忙人。你还有什么事?”
  关相云看她不惊不躁,说话有板有眼,自己先蔫了许多。他脸看着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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