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李一凡更正道,“这说的是坏人借‘月黑’、‘风高’来做坏事,而不是这种天气容易使人干坏事。”
江红脸上泛起了红潮,继续咬住那句话:“反正半夜深更的我一个人不在外面走。”
“跟你说,不是这个问题,是那小子太坏!”
“他一天到黑疯兮兮的。”江红轻轻冒出一句。
“你怎么知道?”李一凡猛一惊,脱口而出。倏地,她眼前出现了他的形象:在派出所那间留查室里,惨白的日光灯下,那圆圆的娃娃脸,那单眼皮,那一管长长的鼻子……当时,她就觉得似曾相识。现在,她再仔细看面前的江红,那脸、那眼皮、那鼻子……除去那头包谷须似的波浪黄发,就活脱脱是昨晚的他!李一凡的火从心底慢慢升起,双眼也不知不觉地瞪圆了,声音也变得有力起来:“你说,他是……”
江红突然变得可怜起来,随着“呜——”的一声哭出,整个人已经跪在了一凡面前:“一凡,他是我弟弟江兵……”
“你弟弟?”李一凡顿时语塞,尽管刚才已经感觉到了,但这来得太快,她转不过弯儿来。
“是。他不听话。老婆下岗了。呜——到广州打工去了。呜——他无聊……”江红仍然跪着不愿起来“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你起来呀!”一凡火了,“这像什么话?”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江红耍赖了。
李一凡霍地站起来:“你不起来算了,我走了。”
江红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揩着泪水说:“他不是人,不学好……都怪他老婆!为了满足她的要求,到厕所去提……”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瞟了一眼李一凡,同时习惯性地伸了一下舌头,转了话题。“她讲吃讲穿好耍,工作业绩不好,被截员了。我说给她找一个实惠的工作,她不干,和几个姐妹约起下广州了。不到三个月,就跟她的老板搞上床了。一个好好的家毁了。他成天酗酒、胡逛……”
“自己的女人乱搞就报复社会,报复他人,”一凡找到了话头,“这是什么道理?”
“呃、呃……也不是报复。一凡,你太漂亮了!我要是个男人……”
一凡涨红了脸,“呸”了一口。要是在平常,她还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这句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别人说,每次听到,内心都惬意、舒服。可是,今天,特别是此时不同,现在她听到这句话,觉得特别刺耳、特别恶心!
“真的。”江红讨好地说。
“不要再说了!听起恶心。”李一凡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声音也变得咄咄逼人,“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错了,该打嘴巴。”说着,江红就伸出右手在左右脸颊上各打了两下。
毕竟是公司的同事,坏人又不是她。李一凡看着这个平时在公司有点张扬、有点冒的女人就像演戏一样不断地变换着角色,心里又觉得满足又觉得有点过不去,拉了她一下,说:“好,坐下说。”
她俩各自坐下后,李一凡像想起了什么,问道:“江红,你弟弟一直在那个公司?”
“不,他运气不好。参加工作时在水管厂,后来还是关主任帮忙,才到的飞达。”
一凡到公司工作不久,听到同事们私下议论过江红的一个什么亲戚为了给老婆买高档用品,一时没钱,就到市中心民权路那个大厕所里去提正在如厕的人的包,后来被警察抓住了。那时她没在意,如今,她明白了。
“那个在厕所提包的人是不是他?”一凡没有想到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说完才觉得有点冒失。
“是。”江红张大眼睛看着她,毫不隐讳,“你怎么知道?”
“我听人们议论过。他们没有说是谁。此时,我突然想到了他。”
“他从小不学好,都是我爸爸妈妈娇惯出来的。”江红眼圈又红了,“他们哭得饭都吃不下,叫我无论如何都要向你求情。只要你放他一马,我们什么都答应你。妈妈还说了,你们在这里没有亲人,我们就是你的最亲最亲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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