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一进来,胖子急忙介绍:“这是晚报社会生活部的仲主任,我的大学同学。这位是,”他指着仲秋右边的一个老同志,“原市计委主任、我的老领导、老上级佟老。新任经委主任是他的外甥,是许书记从北京要来的,中科院的博士。”
“这位是,”他指着仲秋左边的一个年轻人,“这是市委组织部宣教处的贺处长,是不久前我市在全国‘公选’中从外地选来的,他们那个县还不放他,北京一国家机关也要他,最后,他选择了我们这里。是个大才子。最后这一位,”他拍着右边那位四十多岁的男子的肩,“是我的好朋友、中山区工商银行钟行长。这些年来,我的公司全靠他的鼎力支持。可以这样说,没有他做坚强后盾,就没有公司的今天。”
这时的仲秋,已经听不进去胖子的介绍,他的思维,刚离开许琼,又被“公选”紧紧缠住了。几个月前,两江市召开大会小会,启动全市所有宣传机器,为市里决定拿出一定的处长、副处长,局长、副局长职位在全国公开选拔人才造势,还在互联网上发布。一时间,报名者云集。全国各地的有志者更是跃跃欲试;一些在国外大公司工作的、在国外研究机构工作的具有硕士、博士、博士后等高学历的同胞们也纷纷报名,并万里迢迢,赶来考试。可是,自从考试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十足的虎头蛇尾!谁知被选中的“千里马”已经就位,而且面前就有一个。倏地,仲秋心里掠过一丝悲凉,为那些来自全国乃至世界的参加“公选”的没有背景的热血男儿,为一直关注此事的新闻媒体,为那些关心组织人事干部制度改革的群众,也为自己……
一时间觥筹交错,酒话连绵,可仲秋的心思还没回来,只是机械地喝着吃着应付着。
贺逸平搁下酒杯,拈了一个才上桌的青口,将里面的肉、豆豉和汁水吮吃完后,用餐巾纸抹了抹嘴唇,说:“我给你们说个顺口溜,说是北京那边流行过来的。”他故意停住了,见几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就一字一句地念,“省部级喝洋酒,得洋钞,抱洋妞;厅局级喝红酒,得红包,吻红唇;县处级喝黄酒,唱黄歌,看黄带;乡镇级喝白酒,写白字,打白条。”
“你这和‘更喜小姐白如雪,三陪过后尽开颜’一样,老掉牙了。”钟行长抢白了一句。
正在剥膏蟹大夹的佟福喜叉开了话题:“还是你们赶上了好时代,什么酒都能喝到。我们那个时候,就只有写白字,喝白酒了。”
“不过,你们那时喝的酒不是一般的白酒呀!”胖子亲自在佟福喜的酒杯里斟上了酒,“老领导,你天天喝的不是茅台就是五粮液,连剑南春、竹叶青都很少喝。你老福分呀!”
“我的一个中学同学的表哥才有福分。”贺逸平又抢着说:“一个农民,文化也不高,不安心务农,东滚西闯的。嘿!到头来,他混发了,在京城,还成了人模狗样的一个人物。出国,喝洋酒、泡洋妞,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其实呀,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贺处长,”胖子接过话题,“你不该到这里来当什么处长,该到你老姐那去。京城那是一个什么世界呀?海阔任鱼跃,天空任鸟飞。两江呀,久了你就晓得厉害。还不如呆在你那个县中强。”
仲秋呷了一小口波尔多干红葡萄酒,品了一会儿后,说:“你也说得吓人了。他既然能够到这里来,今后,也可以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去。”
“我说不来这里,直接去北京。卫姐说还是先来这里好,锻炼锻炼。”贺逸平喝了一口葡萄酒,又补了一句,“要不是丁书记追着要,我就不来了。就在那里教书,还要自由些。只要你教得好,不但学生听你的,学生家长也听你的,连校长也要听你的。机关呀,唉……”
“机关算什么?只要外面有朋友就行了。我鲲鹏公司发展了,咱们就有福同享嘛。”胖子端起葡萄酒杯,说,“你们都是我公司的有功之臣。凡是有功的,今后都要安排去国外度假。佟老才去了一趟日本。”
“我们部有个处长参加一个什么团,去了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那才提劲。”
“贺处长,那算什么?小菜一碟。”胖子揿燃打火机,给旁边的钟行长点上中华牌香烟后,并不给自己叼上的香烟点上,拿着打火机在手中玩着,“只要你把我的事情当成你自己的事情办。那时,不是去‘新马泰’,而是去欧洲,去意大利、法国、德国、荷兰、比利时,去布鲁塞尔,去阿姆斯特丹……去开开眼界,看看真正的人类文明,看看真正的艺术;去看红灯区,去看‘金鱼缸’……如果你愿意,还可以潇洒走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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