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北京中国寰宇总公司——,”对方还是不愿说出尊贵的名字,“你们市的指标——”
丁发达一下想起来了,这是北京卫璧辉卫总裁。这婆娘,仗着有垄断产品就在老子面前装大,真是腰杆上背根猪脚脚——冒充打猎人。要不是你那计划经济……老子把电话断了。
今年,公司分配给各地的最后一批指标在这两天就要定盘子。其他的都落棰了,就两江市的定不下。金石公司刘枚一直坚持要维持旧有秩序,“按既定方针办”。而鲲鹏公司又多方活动,要分一杯羹。丁发达也通过卫璧辉的弟弟带口信,市里对这指标有新的考虑,计划经济、垄断经营都要逐步打破。其实,这是丁发达手里的一张牌。怎么出?他早就和关敏在床上绸缪了。这张牌首先压金石的刘枚,如果她能让李一凡撤诉,那么,就依刘枚的“按既定方针办”。如果不行,那就打破垄断经营,市里在这个问题上率先试点,给全国其他省市做个榜样。何况,他丁某已经欠鲲鹏不少情了。春节过后,他老婆去美国周游了二十余天,就是庞赀庞老总资助的。本来庞赀安排他夫妇同行,他坚决不同意:一是他一走动,牵涉面大,影响不好;二是老婆走了,他一个人在家,无牵无挂,既可以和关敏鸳梦重温,又可以和另几个佳丽颠鸾倒凤,更有文来富的那位漂亮姨侄女,可以堂而皇之地当半个月的女主人了。真是一箭数雕。本来,他可以不考虑老婆,到希尔顿酒店去和心爱的女人幽会。但是,由于他经常在传媒上露面,认识他丁书记的人太多!孔老二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不敢像那些经理们、老总们乃至一般老百姓那样将二奶、三奶、情人当为时尚,也不敢像成克杰、李纪周、王怀忠、慕绥新之流那样胆大妄为。只有鱼和熊掌都能兼得,这才是人生最快乐幸福的事!
现在,卫璧辉是他丁某人手里的一张牌,他要把它打好。丁发达调整了语气,客气地说:“卫总裁,你好!我现在正在大会上讲话。你有什么指示,请讲……”
“丁书记,对不起!你怎么这样说?指示在你那里嘛。”卫璧辉的语气变得平和了,“我就一句话。现在只有你们市的没有定下了。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这是卫总裁的老谋深算:刘枚待她不薄,庞赀也不会亏待她,她既将矛盾踢给丁发达,又讨好了他,毕竟自己还有人在他手心里。
“这,现在一时不好说。”
“你们市就金石和鲲鹏两家。你都知道情况。”卫璧辉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般地问,“要不,还是维持原状?”
丁发达一听,这怎么行?那李一凡已经搞得天翻地覆了……那个小刘枚平时说得好听,关键时刻,该出手时就不出手。婆婆妈妈的,哪像个做大企业的头儿?要给她教训,让她知道厉害。如果给了……他的眼光突然落到了左手腕上,那只朴素的但含金量很高的劳力士手表正静静地注视着他。这是老婆从美国给他带回来的。他老婆一向很吝啬,也没有那么多钱。他不问其来历,只有天知地知我知了。就不说李一凡那件事,刘枚尽管也大方,但从来没有庞赀这样舍得啊!何况,她就像条狡猾的泥鳅,每次看看快要抓住她了,一不留神又从手里滑掉了。他妈的,狡猾狡猾的!不给她。可是……
主席台上,已经交头接耳,台下也开起了小会。音响设备的电流声加上人们的杂乱的声音使会场变得如一个嗡嗡响的马蜂窝。丁发达有点着急,小声对着手机说:“卫总,对这指标的分配,市里正在考虑。”
卫璧辉不等他说完,急忙问:“怎么分?”
“哦,这样——”丁发达看着不安静的会场说,“我正在讲话,会完了我告诉你。”
“我明天要去欧洲,今天务必要处理好这事儿。”
“对嘛!我保证尽快给你准信儿。”丁发达几乎是用了求乞的口吻。
丁发达合上手机翻盖,伸手放在桌上,并顺势将麦克风朝身边移了一下,对着话筒“咳”了两声,然后紧闭嘴唇,双眼逼视着大家。下面顿时恢复了安静,台上一个个也正襟危坐了。等到只听见旁边扩音机房的音响设备的电流声了,他才说:“刚才影响了大家,让你们坐了冷板凳。在会场上我是最反对讲话、接电话、打电话的。我就没有你们的那些手机呀、传呼呀。这些东西呀,是人发明的,但反过来又把你人囚禁起来了。现在好像是我们国人最忙,到处都听到‘嘀嘀’的传呼叫、手机响,连厕所也不放过。走在大街小巷,一个个的都拿个手机在耳边叫,甚至和尚、军人都这样!我走了世界好多国家,就没有看见这种盛况。人家不忙?不需要信息?我看好多人是用来摆谱、赶潮流。据说,西方国家的牧场主传呼用得最多……”会场里一个个看着他,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看见提起了台下的兴趣,把话头嘎然打住了。又巡视了会场一圈,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不等下面知道的人回答,他立即自问自答,“人家是用在牛羊身上,到时间,主人发个信息,所有呼机都叫起来。牛羊们知道,该回去了……但愿这是一个笑话。话又说回来,手机有时也有好处。刚才我一反惯例,用了手机,接了北京来的这个电话。”他突然闭上双唇,不说了,拿过水晶杯慢慢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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