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加哩咯楞(30)

2025-10-10 评论

    我怎么就不是一只蚂蚁?
    "我看你还是另外找人当丈夫,我看不出来丈夫有多重要,可既然那是你的必需,只好找别人。我这辈子也不会当那玩艺儿。"杨飞看着他的画儿说。我们俩同居了十年,在他妈妈的掩护下,别人都以为我们是住在同一个单元的两间房子里,我和他妈妈睡。
    我妈和大表姑都以为我从此是他家的人了,睁一眼闭一眼只等我完成学业成家生子,没想到杨飞来了个"艺术的"。
    "画儿是我的老婆,你是我的情人。"他深刻的说。
    什么呀?
    我立刻回家让大表姑和妈妈给我介绍对象。
    一个星期之内我有了未婚夫。
    "杨飞,我可要结婚了。"我吓唬他。
    "结吧,祝你幸福!"他笑着说。
    "杨飞,你不怕我会自杀么?"我又吓唬他。
    "说自杀的人全都不会自杀。我祝你幸福,真的。"他还是笑。
    一气之下我想尽了方法去自杀,找到方法后又觉得不值,于是去结婚登记处登记结婚。
    我结婚了。
    丈夫的妈妈是妈妈的老朋友,她俩在一块儿比我跟我丈夫在一块儿有说的。
    "这小伙子长得亮堂,你们俩匹配。"大表姑说。
    婚礼那天我穿了一件红缎子夹袄,妈妈和丈夫的爸爸妈妈一起唱歌。
    "打老蒋,大老蒋,打跑了老蒋吃蜜糖。"他们边笑边唱,好像那天是"打老蒋"纪念日。
    "咱俩相好手拉手,咱送哥哥参军走。"丈夫的妈妈走着调唱。
    "鸡娃子叫来狗娃子咬,当红军的哥哥回来了。"丈夫的爸爸唱,他是爸爸的老战友。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鲜花掩盖了志士的鲜血。"不知妈妈是想起她那个"darling"来还是想起爸爸来,唱得大家要哭。
    那是革命历史回顾节,结婚的是过去的人们。
    哥哥酒一喝多了不是哭就是笑,不是要杀人就是要杀自己。他自从十六岁时因为当了两天"联动"被抓起来关了一个月后,就开始驼背了。后来他去插队,抽烟把牙都给抽黑了,喝酒喝得浑身臭烘烘的,到工厂去干活儿又让火星子把眼睛烫坏了一只。
    "明月……嗝……几时有……嗝……把酒……嗝……"他打着嗝儿念念有词。
    "大表姑,你给咱们唱个歌儿吧。"我建议。
    "哎哟,我会的可都是老掉牙的。"大表姑说。
    "嗨,老大姐,现在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没什么老不老的,新的老的全行,只要有利于四化。"丈夫的爸爸高声说。
    "我爸爸是傻帽。"丈夫小声说。
    "小时候听那些媳妇骂丈夫不守规矩就唱这个:你要是今夜不回家,去你妈了个瓜搭搭。"大表姑唱。
    "哎哟,这太不文明了。"丈夫的妈妈捂着胸口说。
    "唱得好!"我和哥哥及丈夫全笑。
    婆婆狠瞪了我一大眼。
    "提起那宋老三,两口子卖大烟……"哥哥故意唱。
    "留分头得有希望呼儿嗨呀!"我唱。
    "去去去,都去厨房帮忙去!"妈妈轰我们。
    当天晚上,闻着新家具的油漆味儿,我躺在床上和丈夫讨论"离婚"。
    "离婚?怎么可以?出了什么事儿?"妈妈第二天喊起来。
    "什么事儿也没有出,我们俩全觉得这么下去没劲。"我说。
    "太轻率了,啧啧啧,不成规矩。"
    "我保证——"
    "什么?"
    "我保证——"我想像小时候她打我屁股之前我都说一句:"我保证下次改了。"她就不打我了。可这回我没法说"下次改了。"怎么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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