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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的心,就像是航行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中的行船,不知道哪里才是他停泊的港湾,他的精神,就像是断了线的摇弋在空中的风筝,不知道再偎依到谁的怀抱谴绻……
此刻,白洁多么想扑到安然的怀里,可她没有那样做。眼前的安然不仅不能让她依靠了,她还为他担心,他能不能支撑得住?他们俩每人都用一只手和对方相拥着,每人的另一只手又无力地搭在了长椅的靠背上。他们的头和头都交叠在了一起。
两个人的泪水都流在了一起,流在了长椅椅面的木条上。
安然和白洁就在这里坐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钟,最后,安然把白洁送到了槐花街五号。
这一路上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天晚上,安然站在他自己不知道踟躇过多少次的那栋大楼的大门口,不准备再往楼上送她了。他们就要在这里告别,白洁的双脚已经迈进了拱型的大门洞里。突然,她快步地转过身子,一下子把安然抱住了,安然也抱住了他,他们紧紧地相互拥抱着,大约几分钟后,才慢慢地松开。
“走吧,太晚了,明天还得上班,我一定还会去找你。”说到这里时,白洁哭着,朝楼道里快步走去。
安然站在那里,久久地没有离去。他站在大门洞的门口,看不到她家的灯光,但他还是就这样站着。
已是下半夜了,所有的公交车都已经停止了运营,安然那天是步行走回家的。
在那段已经知道了内幕的日子里,安然就像是掉了魂似的,整天无精打采,他知道他面临要拆散他们这一对恋人的最充分的理由,要比一般的那些传统的老人们拆散自己子女恋爱关系的理由不知道要充分多少倍。但他考虑了很久,他还是不会放弃的。不会就这样放弃了白洁,他也同样有着不能放弃的理由。首先,就是他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更准确地说,是他们相互爱着,爱得死去活来。再就是,自己实际上是一个自己爸爸的养子,并没有血缘关系,这也是要和白洁继续爱下去的最充分的理由。
那次和白洁约会后过了几天以后,安然正在机关里上班,来了一个陌生女子,找到了安然。
安然听说有人来找他,办公室里人太多,他就马上站了起来,来到了走廊里。
在安然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过关于白杨这位继母的记忆,可当这位中年女子走到了安然的跟前说是来找他的时候,安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就应该是白洁的妈妈,也曾经是自己不曾有过记忆的继母。
一见面,白杨就自我介绍到“我是白洁的妈妈,我叫白杨。”
“阿姨,我知道了。”安然根本就没有让白杨再往下说。
“怎么?你知道我要来?”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白杨?就是白洁的妈妈?白洁和你谈过我?”
“谈过,不过,不是因为谈过的原因,刚才我一看你就能认出来,你们长得太像母女了。阿姨,你还这么漂亮。”安然没有一点恭维的意思。
安然把白杨让到了走廊里一个长椅上坐下,“阿姨,来找我有事,是吧?”
“是,是为你们俩的事,我想找时间和你谈谈。”
“阿姨,可以,但现在不行,我太忙了,咱们再找个时间好吗?”
“行,你定吧。”
“那就今晚六点好吗?”
“行,那就到月亮广场吧。”
就这样,晚上安然和白杨就在月亮广场上见面了。
那次见面的气氛是相当友好的,彼此都相当地诚恳,她们足足谈了三个多小时。那三个多小时之间,安然无数次落下泪来,白杨也是一样,几次潸然泪下。她在这个多少年前曾经在自己膝下,不曾有过关于自己的记忆的孩子的面前,诉说着那一段段她认为可以诉说的往事的时候,竟然觉得是那样的投机和亲切。
“安然,阿姨虽然知道的比较晚,可也知道你们已经恋爱多年了,那是因为你们怕我知道后,为你们操心,我一点儿不会责怪你,也不会责怪白洁。白洁可能已经告诉你了,你们真的不能再谈下去了。我知道让你们分开这件事,不论是对你还是对白洁,对任何一对正在热恋中的男女来说都是一种残酷,一种无法形容的残酷。可你们又不能不面对这个现实,安然,你当时太小,我曾经做过你的妈妈的那段经历,在你的记忆中是一种空白。可那在我的心中却决不是一种空白,那是事实,是真实的。”白杨说得是诚恳的,而且苦口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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