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小说史略(18)

2025-10-10 评论

  宝兄常病,气绝积日不冷,后遂寤,云见天地间鬼神事,如梦觉,不自知死。(卷四)
  晋中兴后,谯郡周子文家在晋陵,少时喜射猎。常入山,忽山岫间有一人长五六丈,手捉弓箭,箭镝头广二尺许,白如霜雪,忽出声唤曰,“阿鼠!”(原注,子文小字)子文不觉应曰“喏”。此人便牵弓满镝向子文,子文便失魂厌伏。(卷七)
  晋时,又有荀氏作《灵鬼志》,〔10〕陆氏作《异林》,〔11〕西戎主簿戴祚〔12〕作《甄异传》,祖冲之作《述异记》〔13〕,祖台之作《志怪》,〔14〕此外作志怪者尚多,有孔氏殖氏曹毗〔15〕等,今俱佚,间存遗文。至于现行之《述异记》二卷,称梁任昉〔16〕撰者,则唐宋间人伪作,而袭祖冲之之书名者也,故唐人书中皆未尝引。
  刘敬叔字敬叔,彭城人,少颖敏有异才,晋末拜南平国郎中令,入宋为给事黄门郎,数年,以病免,泰始中卒于家(约三九○——四七○),所著有《异苑》〔17〕十余卷,行世。
  (详见明胡震亨所作小传,在汲古阁本《异苑》卷首)《异苑》今存者十卷,然亦非原书。
  魏时,殿前大钟无故大鸣,人皆异之,以问张华,华曰,“此蜀郡铜山崩,故钟鸣应之耳。”寻蜀郡上其事,果如华言。(卷二)
  义熙中,东海徐氏婢兰忽患羸黄,而拂拭异常,共伺察之,见扫帚从壁角来趋婢床,乃取而焚之,婢即平复。(卷八)
  晋太元十九年,鄱阳桓阐杀犬祭乡里绥山,煮肉不熟。神怒,即下教于巫曰,“桓阐以肉生贻我,当谪令自食也。”其年忽变作虎,作虎之始,见人以斑皮衣之,即能跳跃噬逐。(卷八)
  东莞刘邕性嗜食疮痂,以为味似鳆鱼。尝诣孟灵休,灵休先患灸疮,痂落在床,邕取食之,灵休大惊,痂未落者悉褫取饴邕。南康国吏二百许人,不问有罪无罪,递与鞭,疮痂落,常以给膳。(卷十)
  临川王刘义庆〔18〕(四○三——四四四)为性简素,爱好文义,撰述甚多(详见《宋书》《宗室传》),有《幽明录》三十卷,见《隋志》史部杂传类,《新唐志》入小说。其书今虽不存,而他书征引甚多,大抵如《搜神》《列异》之类;然似皆集录前人撰作,非自造也。唐时尝盛行,刘知几(《史通》)云《晋书》多取之。
  宋散骑侍郎东阳无疑有《齐谐记》〔19〕七卷,亦见《隋志》,今佚。梁吴均作《续齐谐记》〔20〕一卷,今尚存,然亦非原本。
  吴均字叔痒,吴兴故鄣人,天监初为吴兴主簿,旋兼建安王伟记室,终除奉朝请,以撰《齐春秋》不实免职,已而复召,使撰通史,未就〔21〕,普通元年卒,年五十二(四六九——五二○),事详《梁书》《文学传》。均夙有诗名,文体清拔,好事者或模拟之,称“吴均体”〔22〕,故其为小说,亦卓然可观,唐宋文人多引为典据,阳羡鹅笼之记,尤其奇诡者也。
  阳羡许彦于绥安山行,遇一书生,年十七八,卧路侧,云脚痛,求寄鹅笼中。彦以为戏言,书生便入笼,笼亦不更广,书生亦不更小,宛然与双鹅并坐,鹅亦不惊。
  彦负笼而去,都不觉重。前行息树下,书生乃出笼谓彦曰,“欲为君薄设。”彦曰,“善。”乃口中吐出一铜奁子,奁子中具诸肴馔。……酒数行,谓彦曰,“向将一妇人自随。今欲暂邀之。”彦曰,“善。”又于口中吐一女子,年可十五六,衣服绮丽,容貌殊绝,共坐宴。俄而书生醉卧,此女谓彦曰,“虽与书生结妻,而实怀怨,向亦窃得一男子同行,书生既眠,暂唤之,君幸勿言。”彦曰,“善。”女子于口中吐出一男子,年可二十三四,亦颖悟可爱,乃与彦叙寒温。书生卧欲觉,女子口吐一锦行障遮书生,书生乃留女子共卧。男子谓彦曰,“此女虽有情,心亦不尽,向复窃得一女人同行,今欲暂见之,愿君勿泄。”彦曰,“善。”男子又于口中吐一妇人,年可二十许,共酌,戏谈甚久,闻书生动声,男子曰,“二人眠已觉。”
  因取所吐女人,还纳口中。须臾,书生处女乃出谓彦曰,“书生欲起。”乃吞向男子,独对彦坐。然后书生起谓彦曰,“暂眠遂久,君独坐,当悒悒耶?日又晚,当与君别。”
  遂吞其女子,诸器皿悉纳口中,留大铜盘可二尺广,与彦别曰,“无以藉君,与君相忆也。”彦大元中为兰台令史,以盘饷侍中张散;散看其铭题,云是永平三年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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