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怎么啦？怎么啦？
方珍珠(14)…………
破风筝说话呀！怎么啦？谁欺负了你？
方珍珠(14)（说不出话来）……
王力珍珠！你不是上学了吗？
方珍珠(14)（狂怒的）你们教我去上学，这（看布衫）你们心里就舒服了！
破风筝不要冤枉人，你自己不是也要上学吗？
王力珍珠，好好的告诉我，到底是怎回事！
方珍珠(14)我全明白了！以前，我当是只在家里我不算人！
破风筝我，大凤儿，都没错待过你！
方珍珠(14)为什么不提妈妈？（冷笑）嘁！以前，我当是只在园子里我不算人！
破风筝谁也没欺负过你！
方珍珠(14)没有？那些怪声叫好的，到后台来看“姑娘”的，在园子门口等着我的……
王力所以你才要上学，你父亲跟我也愿意教你上学！
方珍珠(14)现在，我知道了，我到哪儿去也不算人！妈常说，我的骨头缝儿里都下贱！对！你们都错了，只有妈妈对！
破风筝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方珍珠(14)（腿一软，坐下，卷弄着书包，半天无语。忽然打开手帕，狠命的撕书，纸本；而后把笔头扯下；折笔管，折不动，放在脚下跺）不算人！不算人！不算人！
王力珍珠，同学们说了闲话，是吧？
方珍珠(14)闲话？（立起来）她们拿墨水泼我！啐我！我一进门，她们就嘀咕：方珍珠(14)！方珍珠(14)！然后，声儿越来越大：唱大鼓的，小窑姐，暗门子，臭……，她们质问老师，这是补习学校，还是落子馆？不等老师说话，她们就……看，我的身上，脸上，头发上……我明白了，我在重庆，昆明，桂林，不算人；回到北平来，还不算人；到哪儿也不算人！
王力珍珠，我看你是人！
方珍珠(14)你？你也没安好心！天下没有一个好人！
破风筝珍珠！珍珠！
〔向三元上。
向三元姑娘在家哪？李将军派汽车来接！打扮打扮，快！（幕）
第一场
时间前幕数日后，晚间。
地点天顺园后台。
人物已见前幕者：
破风筝
方太太
孟小樵
白花蛇向三元丁副官
另外有：
周巡长检场的老赵男女艺人数人〔幕启：后台相当的大，可是设备简陋。墙上新贴上了红纸的祖师神位——“周庄王之神位”。神位前有香案，置红烛一对。板凳椅子之外，杂列各种乐器。一张破方桌上放着化妆镜子一面，几个茶杯，一把大茶壶。检场的老赵正在检点桌围子等。破风筝穿得十分整齐，匆匆的走来。
破风筝（向祖师一揖，而后对赵）喝！这一天，我的脚都走破了！（坐下，脱鞋揉脚）
老赵老板，您歇会儿。我给您沏壶茶来！
破风筝要真热的！
老赵是了，老板。（往外走）
孟小樵（上，遇赵）老板在这儿？
老赵在！（下）
破风筝孟老师，您多担待，我简直的站不起来了！
孟小樵别动！别动！我这么早来，为是跟你说两句话儿。今天一定开锣呀？
破风筝我跑了这么多日子，好容易盼到这天，怎么不开锣？
孟小樵也许我是多虑，可是凭咱们的交情，我不能不……
破风筝您听见了什么风声？
孟小樵倒没有。我可是不放心！那天你不是得罪了李将军？
破风筝孟老师，您想，他用汽车来接珍珠，我能点头吗？
孟小樵那可就得罪了李将军，他不是好惹的呀！
破风筝孟老师，别怪我说直话，不是您把李将军带到我家里去的吗？！
孟小樵那时候我可不知道他是那么坏。及至我发现了他不是好人，我就马上站到你这边来；什么话呢，咱们是老朋友！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老舍